羽裳天的名酒金汁玉液，一小杯就要價十兩銀子不得說不貴。但十兩銀一杯的金汁玉液只是最簡單的酒種。真正屬好的便是這名冊上高掛榜首的八十二年金汁玉液，千兩黃金一罈的價格不是說着玩的。
放在外面普通的長安老百姓身上，一千兩黃金他們花上一輩子都掙不來。可在羽裳天這裏，卻只是權貴們喝一罈酒的功夫。
雅座旁，一個身穿青綢袖裙的小丫頭安靜的坐在一側方桌上。在羽裳天待客的，多是這種尚未成年的女孩。
一來成年的舞女在閣裏都有着自己的身價，若要提名讓她們待客，賬單上難免又要多出一筆不菲的銀子。二來也是爲了應付一些難纏的客人，免得他們動手動腳。
不過這種待客的女孩也是羽裳天專門培養的，一個個皆是天香麗色的美人資質，精通琴棋書畫。
待她們成年後就會成爲羽裳天的舞女，歷史上甚至有幾名當家花魁就是從這些女孩中走出來的
雅座旁的小丫頭正在默默的磨着一方紫檀松墨，松墨里加了磨碎的茉莉花沒有普通墨塊的墨臭味，反而散發着一絲淡雅的花香。青竹細筆懸掛在案上的筆架上，用的是上好的野狼毫和翠竹枝。
她已經磨了很久的墨了，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桌的客人遲遲沒有點菜。看樣子應該是外來人，初入羽裳天嚐個新鮮。
金絲楠木的桌子旁，葉初雪正捧着一尊名貴的茶具，他小心翼翼的吹着杯中滾燙的大紅袍。唐甜甜則晃着一雙小腳，腳腕上的金鈴鐺被晃的叮噹響。
她仔細撥着玉碟裏晶瑩剔透的西域馬奶提，吃了一顆又一顆。只有唐苦在那裏翻着手裏的小冊子，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卻一直沒有點菜。
“唐苦你到底還點不點菜了，我餓了”，一碟馬奶提全進了唐甜甜的肚子裏，水果被喫光了見到唐苦還一道菜沒點，小丫頭開始嚷嚷起來。
“別吵別吵，我不是在看嗎。這裏隨便一道菜，都夠你哥啃上一個月的白麪大饅頭了。”
似乎在感嘆羽裳天嚇死人的菜價，唐苦搖了搖頭應聲答道。唐甜甜聽了唐苦的話後，直接把小冊子搶了過去。看樣子要等他點完都快趕上夜宵了。
向着方案上提筆的女孩招了招手，唐甜甜一邊翻着冊子一邊報着菜名。她每報出一道菜的名字，唐苦的臉上就抽了一抽。
“八十二年的金汁玉液先來一罈，七彩霞雲來一道，白雪豐年也上一盤，再加一道金絲燕窩燉蜜棗，九龍過青霄這名字霸氣上二道吧”
一口氣點了十幾盤菜，多是一些女孩子愛喫的甜食。合上了冊子唐甜甜將其遞到了葉初雪手裏。
“我點完了葉兄想喫什麼隨便點，有唐苦付錢沒關係。錢不夠就讓他刷盤子去。”
唐甜甜是豪氣的對葉初雪說道，倒觀唐苦此時此刻看上去卻顯得可憐兮兮的。光是唐甜甜點的那些菜，換算成銀子能讓他喫大饅頭喫到死。
葉初雪翻開了冊子，在唐苦可憐的目光下他輕咳了兩聲。對着方案上的小女孩微微一笑，說道。
“點一些清淡的菜吧，太油膩了對身體不好。姑娘有什麼推薦的嗎”
聽了葉初雪的話，唐苦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清淡點好，清淡的總歸要比肉便宜。
捧着方案上的印花冊子，女孩提着青竹筆走上前來，她溫婉的一笑對着葉初雪柔聲說道。
“那就點這些吧，素齋席想來太多是喫不下的。”
對着煙蘭輕聲說着，葉初雪合上了手裏的冊子。在他說話的時候，這個名爲煙蘭的女孩正提着筆默默記錄着。一會兒的功夫，她將寫好的冊子展開在葉初雪面前。
“一共是十八道菜，另加一罈八十二年的的金汁玉液。公子你且看看對否現在是白天羽裳天沒有歌舞表演，但卻有名角在唱小曲，公子可要點一曲助助興”
展開的冊子上墨跡未乾，雪白的印紙上是一行行散發着淡淡茉莉花香的簪花小楷。女孩的字寫的很是清婉，就像她的人一樣漂亮。
看着冊子上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葉初雪不禁在心裏默默的讚歎了一聲。
長安城果然是一個不簡單的地方，在這裏一個侍客的女孩都這麼不簡單，光是這一手字沒許些年的功夫便練不成。
“點曲就不必了，就點這些吧。”
應了一聲煙蘭收好了冊子，只是她並沒有離開，而是將寫好的冊子放在一方紫檀木案上。小丫頭端着那方木案靜靜的站在葉初雪身旁，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見到這一幕，唐苦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壓低了聲音對葉初雪傳聲道。
“葉兄弟這羽裳天點完席案後，都是要給賞賜的。不過這賞賜賞的不是金銀，是要客人賞一些獨特的小玩意。”
聽了唐苦的話，葉初雪這才明悟了過來。可要給些什麼呢，自己身上外物雖多，可能贈人的卻沒有多少。細細的想了一想，他突然舒展了眉頭。
“煙蘭姑娘對丹青可喜”
“略有滲及，不過小女塗鴉之物怕是入不得公子的眼睛。對丹青倒是喜歡，可惜只能獨練。”
微微一笑，煙蘭對葉初雪答道。聞聲之後，葉初雪開口說道。
“可否借紙筆一用”
在這位年輕的客人面前擺上紙筆，只見葉初雪握着那根纖細的青竹筆輕點了一絲松墨。白皙的手腕微轉間，一行小字逐漸寫滿了那頁印紙。字雖小，但用的卻是極爲難練的翰林浩然體。
看上去字理行間隱約流露出一絲天地浩然的意味，剛勁中不失清婉。習字多年葉初雪在這浩然字形上的造化，已經不弱於潼水的那名江先生了。
在巴掌大的印紙寫滿後，葉初雪停下了筆。吹乾了墨跡後，他小心翼翼的將這張紙放在了煙蘭端着的那方紫檀木案上。
“小小心意，算不上什麼名貴的東西。不過我想來應該會對姑娘有用。”
微微一笑接過了這張紙，煙蘭謝了一聲然後默默退出了房去。當女孩走後，葉初雪轉過身來卻看到了唐苦對他高高豎起的大拇指。
“葉兄弟你真是厲害，在羽裳天寫幾個字，就能把給人的賞賜應付過去了。”
想到羽裳天雖不賞賜金銀，但那些權貴們隨身的小玩意放在外面也是價值連城。像葉初雪這樣隨便寫幾個大字就應付過去的，還真是少見。
聽了唐苦的話，葉初雪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他在心裏默默想着，翰林院的名門招牌那丹青書的一段口決，在長安應該沒有這麼掉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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