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
誰都不信,因爲沒人看見魚是怎麼活的。
大家都沐浴在張春賢木之氣的美妙感覺中,誰都沒看桑海的動作。
張春賢上前一步,也不管自己的魚是死是活了,弓着腰,緊盯着那條青色的花鯉魚。好像要把剛活過來的魚再看死。
“他偷偷的換了魚了”張春賢沒擡頭,這句話是問那僕人的。
雖然事實就在眼前,可張家少爺還是不能相信,這魚是桑海醫活的。
“少爺,他沒換”,僕人說。
“他怎麼辦到的”張春賢終於擡起頭來,不過不敢看桑海的表情,他想,對方一定是用自己剛纔準備的貓戲老鼠的表情來看着自己。
張春賢不敢看桑海,他可是把話說滿了,賭注不僅有表妹沈晚晴,還有五萬花幣。
五萬花幣即使對張家這樣大戶人家,也算得上一筆大錢了。
還記得嗎一個花幣就夠最初來按摩館給牛看病的老兩口一個月的開銷。
張春賢不看,圍觀者那是肯定在看的。
他們面面相覷,不僅是因爲桑海這個按摩師竟然能復活鯉魚,而是眼前的年輕人在不停的微笑。
於是,一個詭異的畫面出現了,在佛系按摩館裏,圍觀羣衆發現,比斗的雙方,本來不被看好的桑海,居然贏了,但卻微笑着,眼裏似乎充滿了對某種東西的情愫。
張春賢,這個東山城屈指可數的醫療星者,剛從東郡學成歸來,本欲斬“情敵”於馬下,現在卻眉頭緊皺,似乎眼睛裏充滿了不可置信和惱怒。
現在唯一活躍,就是那條自嗨的鯉魚。
它上躥下跳,蹦蹦噠噠。
它的兄弟,滿身是針,不知死活。
“師父,別笑了”,還是高陽打破了這個氣氛。
桑海回過神來,擦擦口水,見所有人看着自己,笑道:“不好意思,太高興了。”
贏了五萬花幣,全家人的生活,都有保障了
開啓了醫療星者之路,又是條賺錢的好門路
雙喜臨門。
桃花美人沈晚晴給自己招來了送財童子,得好好謝謝她。
沈晚晴正用那雙大眼睛看着自己呢,還一眨一眨的,她兩隻手握在胸前,似乎也在發呆,嗯,也在微笑。
她也想到了錢
沈小姐沒想到錢,她從來沒缺過錢,她花癡的樣子是震驚後的表現,她現在想的是:我和桑海結婚,孩子一定很漂亮。
嗯,生病也不怕。
生孩子之前,需要一次次的
沈晚晴本就白裏透紅的肌膚,因爲想入非非,已經變爲潮紅色。
桑海沒空理會沈晚晴,他要找張春賢兌現。
“張少爺,不好意思,我贏了,你怎麼支付我去搬還是你拿馬車給我拉來”桑海問。
五萬花幣,那就是五小口袋,確實得用馬車拉了。花幣很重的。
“你作弊”張春賢說,他的心情和花幣一樣重。
“我師父怎麼作弊了”高陽從驚喜裏恢復,上前責問:“你們想抵賴不成”
“那魚就是你們換的”張春賢沒擡頭。
高陽藉着興奮勁兒,忽然也不怕眼前的醫療星者了,他竟然敢冷笑說:“題目是你出的,魚也是你們帶來的,現在輸給我師父卻想抵賴拜託,就算你看不起我們第三等級的人,可話也得算數吧。”
“大膽你個小小的下人,居然敢這麼和我說話”張春賢擡出了自己身份。
高陽不覺一愣,他一貫的小心謹慎又發揮了作用,怒而不敢言了。
桑海笑着把高陽拉回,他似乎遇見了事情的走向。
對方恐怕要這麼做了
這時候,一直給張春賢端魚的那個僕人說話了。
“誰看見魚是我們帶來的”他對高陽和桑海喊,然後他轉向圍觀者,怒目而視:“誰能證明”
本來還議論紛紛的人羣,忽然安靜下來了。
沒人回答。
高陽雖然膽小怕事,可面對這明目張膽的抵賴和默不作聲的人羣,他忽然怒氣上涌。
於是,他哭了。
“你們還有沒有良心”高陽帶着哭腔:“平時師父怎麼給你們按摩的今天有事兒一個個的都不言語了。”
“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那僕人笑着說,他鼻子下有兩撇小鬍子,小眼睛炯炯有神,一副機靈奸猾的模樣。
然後這個機靈的僕人對給桑海端盤子的那人說:“張六,你之前看清楚了,是他治好了魚還是換了魚”
張六一愣,他人還比較老實,可隨即他看到了張春賢的眼睛,那雙帶着反敗爲勝的喜悅的眼睛,分明在告訴他,或者在告誡他,要怎麼說。
是的,張春賢再次看到了戰勝桑海的希望,他也笑了,從成爲醫療星者後,他再次感受到了身份的優越。
作爲醫療星者,他在這裏就要爲所欲爲
“我,我剛纔看錯了,是這個按摩師換的。”張六斷斷續續的說。
“那就明白了”伶俐的僕人對張春賢說:“少爺,這個人作弊您不僅沒輸,還贏了”
張春賢微微點頭,終於轉過頭來,目怒兇光,對桑海說:“你個第三等級的傢伙,竟然敢在醫療星者面前耍詐,我看你是活膩味了。”
他暗道張大真是個優秀的僕人
桑海笑道:“輸不起嗎”
張春賢的臉迅速由白變紫色,隨後又變綠,他的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誹謗將族,咱們到城主府”伶俐僕人張大聲叫嚷。
在烏托邦大陸的人類統治區,將族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和地位,是不容其他等級的人質疑的。
誹謗將族,這是個可大可小的罪名,也許將族不予追究,或者送到城主府治罪,嚴重的可能流放或者直接殺頭。
面對着顛倒黑白的張家人,高陽終於戰勝了畏懼,他對圍觀者大聲疾呼:“各位叔叔伯伯、街坊鄰居,剛纔張三可不是這麼說的,請你們給主持公道吧我們沒有誹謗,那是事實”
面對高陽的疾呼,多數人都低下了頭,張家的財力和勢力,他們根本惹不起。
少數幾人欲言又止,因爲他們看到,張春賢和僕人們,都瞪着他們。
高陽霎時間覺得世間沒有正義了,他幾乎頹廢的後退,坐在了地上。
伶俐僕人張大滿意的笑道:“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你還說沒誹謗”
高陽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難道真的沒有人站出來了
難道面對指鹿爲馬的無恥,人們真就能睜眼說瞎話
不是的,有一個人開口了,再怎麼犯花癡,剛纔的動靜也足以讓明白髮生了什麼。
“我看誹謗的是你們”這個有着桃花眼、柳絛腰的姑娘,大聲呵斥張家僕人。
她就是沈晚晴,一個良心還沒有泯滅的姑娘。
僕人一愣,這表小姐竟然幫着外人
“表妹,我看你是神經了”張春賢嚴厲的說。
“哼,我看是你們神經了”沈晚晴似乎帶着憤怒:“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爲,願賭服輸輸贏你心裏沒數嗎”
沈晚晴威風凜凜的目光掃過人羣,這些人忽然覺得,沈小姐的身影,瞬間高大起來。
張春賢的臉氣的都綠了,指着沈晚晴,他胸口起伏,俊朗的面目變得可憎起來:“你”
他隨時準備發怒,桑海發現,他甚至已經在積蓄星力。
看來沈晚晴的話,踩到了他的尾巴了。
桑海拉過沈晚晴,面對張春賢說:“彆着急嘛,不好,瞧,你的魚死了。”
所有人順着桑海目光一瞧,發現張大木盤裏那條扎滿了銀針的青花鯉魚,似乎在人們爭論中消耗掉了最後的生命力,撲騰了兩下,再也不動了。
而它的兄弟,張三端着那條魚,此時似乎是爲了嘲笑張春賢一夥兒,蹦蹦噠噠的雀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