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暮雨也沒馬上開口，而是從包裏掏出煙來點了一支。同時又將煙盒往陸齊軒面前遞了過去，“抽嗎？”
陸齊軒盯着那煙盒看了一下，然後還是接了過去。
他剛將煙點燃，就聽餘暮雨說道：“心裏很不好受吧？”
聞言，陸齊軒的眉頭微微一皺，很快就又恢復了神色。
“你一直沒走，是不是也是想看看他們會不會出來？”
“……”
面對陸齊軒的沉默，餘暮雨也不以爲意，“現在看到了，是不是很憤怒？憤怒爲什麼是霍紹庭將她帶走、而不是你？”
陸齊軒盯着煙上的那一點火星，淡淡問出聲：“齊軒哥哥，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等了好一陣也沒等來他的回答，她就徑自說道，“我快五歲的那年去孤兒院，然後就遇見了你，已經二十年了。這些年，其實我們都不容易。今天雖然我們已經說開了，雖然很遺憾我們不能成爲情侶相伴一生，但我們也還是可以做親人或者是朋友的是吧？”
過了好一陣，陸齊軒才應了一聲，“……嗯。”
餘暮雨笑了笑，“說實話，我很不開心。”她輕嘆了一聲，口中的煙霧也隨着那聲嘆息緩緩吐出，那煙霧在她的臉前縈繞，模糊了她的臉。
“我以爲你會陪我到最後，可是……你知道的，我很沒有安全感。以前小的時候，我想過得安穩一點的生活、不被大一點的孩子欺負，也想每天都能喫上飽飯。後來有你保護我，我也還算過了一陣很是安寧的日子。”
“再往後一點，我們慢慢都長大了，那個時候就想要錢。也不需要很多，起碼能讓自己不那麼的寒酸、不被別人看不起。我還記得，我高二那一年，你那時候爲了讓我能買一件我想了很久的裙子，一天去打三份工。那時候，我們很窮，可你也從沒有讓我爲生活費犯過難。”
“可是……那時候你要照顧我，要上班賺錢，晚上還要熬夜自學商業方面的東西，多辛苦啊。”
陸齊軒很聰明，可是卻沒有得到很好的教育。可他不肯服輸，那時候他只是一個跑業務的小職員，卻還要拼命學習經濟學和管理學。
她不是沒有去做過兼職、想要賺點錢，不讓他那麼辛苦。可是，有一次下班太晚，她在路上遇到了小混混，如果當時不是他看她遲遲沒有回去、跑去找她，恐怕……
“那個時候，我節約了又節約，不想在每次學校突然喊交錢要買什麼東西的時候而讓你爲難。那個時候，我最怕的、也是最討厭的，就是去食堂喫飯，因爲大家都會笑我窮。”
因爲窮，因爲沒有錢，她遭受過很多很多的白眼，也受到過很多很多的奚落和嘲笑。
那個時候，她不是不自卑的，也發誓以後一定要出人頭地、做一個衣食無憂的人上人。她要讓曾經嘲笑過她的人都好好看看，就是當年他們看不起的她，是怎麼用事實來打他們的臉的。
那個時候，她沒有朋友，也沒有人願意和她做朋友。
但在後來，她放棄了那樣的想法。
因爲，她們兩個人的差距太大了，她的自卑感也更深。她不喜歡盛希安的那些朋友圈，因爲那些人都太有錢。曾經有一次，盛希安的一個朋友還抱怨過盛希安爲什麼要帶着她和他們玩，簡直拉低了他們的格調。盛希安當時很生氣，當面罵了那人一頓。她當時只說沒事，事後卻是獨自找了個地方難過的大哭了一場。
盛希安還說過她從此不會再和那人做朋友，可是沒過多久，她卻看見盛希安和那個人坐在咖啡廳裏喝咖啡……
聽了這麼多，陸齊軒心裏也不是不感慨的，心裏也有着深深的愧疚。
“……”陸齊軒沉默了。
見陸齊軒擰眉深思，她繼續遊說道，“只要我和霍紹庭能成功的在一起，那麼，他和盛希安也就只有離婚的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到時候，我能過我想要的生活，而你沒有了霍紹庭的干擾，就以你和盛希安認識了那麼久的情誼來說，她要答應和你在一起，也只是你肯不肯下功夫的事了。”
“不。”餘暮雨搖搖頭，“我不要今後，我只要現在。”
“暮雨，是我對不起你。今後，只要我能幫到你的，你說一聲，我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什麼意思？”
“你說過，只要是想要得到，就要盡力去爭取。所以，你要不要爭取一下？”
陸齊軒蹙着眉頭，淡淡問出聲，“你到底想說什麼？”
餘暮雨挑眉，“將她從霍紹庭的身邊搶過來，讓他成爲你的女人，然後和她結婚生子，你肯定是這樣想的吧？”
“……”
那時候的他有多感動，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種心情，也發誓以後會對她好。也是他……在她成年那天晚上，讓她變成了他的女人……
“現在我有錢了，你也混出了頭。可很多事情，好像都悄無聲息的發生了改變。”餘暮雨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的心思不在我的身上了，我就是強求，也強求不來，可能還會引起你的反感。可是，你也知道我現在……因爲葉舒的關係，我現在在圈子裏口碑很不好，以後能不能再回到以前那個高度還難說。可我丟不下這種生活了，我想過得好一點，再好一點兒。”
“你想得到盛希安，我也……想要抓住霍紹庭、過我想過的好生活，所以……我們要不要合作一下？”
餘暮雨降下車窗，將手中菸蒂彈出去好遠，她側頭看着他輕輕地笑着開口：“你很想得到盛希安吧？”
他十八歲那年，孤兒院按照規定不能再繼續養他，他只有離開。餘暮雨那時候才十二歲，卻毅然決然地跟着他從孤兒院出了來。他還記得餘暮雨說：“齊軒哥哥，你去哪，我就去哪。”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對盛希安僅有的一點好感都沒有了。也覺得盛希安不過是隨口說說，其實根本就是個表裏不一的惡毒女人。說不定，在她被洗刷嘲諷的時候，盛希安還在偷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