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開始下起雨來，淅淅瀝瀝的雨聲掩蓋了很多聲音，比如溜門聲。
唐木這邊的人從臨州牛棚開始查起，一路查到了接生婆那裏。
白天去人太顯眼，雖然接生婆已經老了，村子裏已經沒人會去找她接生了，可是接生婆人緣好啊天天有人上門去找她聊家常。
原打算直接把人帶走就只能改計劃，半夜入室。
唐峯留着這些老人不是沒用，每個人都身懷絕技，老了，又把他們的絕技教給徒弟，一代一代傳下來。
接生婆家裏人口簡單，就兒子一家四口加上她這個老太太，這倒方便了唐峯的人行事。
半夜接生婆被拍醒，看着牀前的三個人影，嚇得要喊。
“別喊了，你兒子一家睡不夠八個小時別想醒，現在就是天塌下來他們都醒不了。”
老太太縮到牀角，“你們……你們是什麼人，錢……錢都在我…我兒媳婦那裏。”
“放心吧，我們不傷人，不要錢，就打聽點事。”
老太太還是縮在牀角。
“76年農曆7月7日你有沒有接生過一對龍鳳胎。”
接生婆腦子一片混亂，“老婆子我從四十多歲開始幹這個營生，二十多年不知道接生了多少，哪記得那麼多。”
另外一個通身黑的人聲音有些清冷，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好好想想，仔細想想……”
那個人一直重複着這兩句話，別說，接生婆還真的慢慢不抖了，冷靜了下來，順着那個人的話回想了起來。
接生婆彷彿無意識一般，喃喃自語，“76年，我接生的第八年，八年了，我不想做這種事的，可是我沒辦法呀，老頭子早早地上了山，成分不好，孩子都餓死了，活活餓了了呀，我五個孩子就活下來兩個啊，就兩個……”
牀前的三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清冷的男聲開始重複：“76年7月7日…”
接生婆還在自言自語，“不管是看到孩子生下來還是死去，我都會想起我可憐的孩子，他們來這個世上走一遭，怎麼就早早地去了呀……”
“牛棚裏的孩子怎麼活呀，成分不好都活不下去，在牛棚裏怎麼活呀，那麼小的孩子，還不足月，活不了的活不了的。”
“生在好人家有什麼用，有錢人家又有什麼用，不如去窮人家，好歹能活着呀。”
看接生婆該是回想起來了，男聲沒有再說話，另一個人朝接生婆耳後根一按，接生婆眼神瞬間清明瞭起來。
“你們……”
“想起來了吧，76年農曆7月7日。別打馬虎眼。”
接生婆又開始發抖，她剛剛不光想起她沒在的三個孩子來，還想起來滿眼的血和兩個還沒有手臂長的瘦弱的孩子，旁邊還躺着一個足月了卻全身烏紫的死嬰。
她接生的二十多年，不是沒有孩子沒生下來，只是沒生下來的孩子大多都是本身就有缺陷，只有那個孩子，儘管已經烏紫，但是也看得出來，孩子是健康的，很結實，只是缺氧時間太久了。
她記得，她記得那個胖胖的缺氧而死的孩子，也記得另外兩個瘦小卻很精神的孩子。
接生婆開口才發現自己說的已經是顫音了，“你…你們要…要問什麼？”
“先說說龍鳳胎。”
“我是接生了一對龍鳳胎。”
“然後呢。”
“都挺精神的，只是產婦出血有點多，過了很久才止住。”
“孩子呢？”
接生婆有些遲疑，難道當年的事……不過和自己沒關係，是那個產婦自己提出來的。
“男孩她帶走了。”
“女孩呢？”
“女孩被南邊村子裏一個死了孩子的婦人帶走了。”
“具體說說。”
接生婆猜到了來人應該是找那個女孩的，現在是法治社會了，自己該是安全的。
“是產婦自己要求的，和我沒關係，她剛生下來，另一個產婦也來了，生下來就是死胎，南村的那個產婦當即就哭了，說是孩子沒了她夫家肯定容不下她個外地人……”
“後來生龍鳳胎的產婦就問她要不要女孩子，給她一個。那個南村的產婦原本是想要男孩的，但是你們要找的那個產婦說不行，女孩子在那個地方活不下去，女孩子她領回去只要她不成了，孩子也活不了了。”
“她堅持要麼就把女孩子領回去，她對孩子是很有期望的，可是如今她只想孩子能活着。”
接生婆彷彿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是呀，孩子成不成器有什麼關係，只要能活着，活着就好啊。”
三個黑衣人聽了也是一陣沉默，當年具體是什麼情況他們不知道，他們已經避到山林裏，但是那個亂世他們是有所耳聞的。
其中一人再次確認，“領走女孩的南村婦人是叫什麼？”
接生婆搖頭，“我不知道，只聽到外面的人叫她老二家的，當時牛棚送來的產婦出血量很大，我怕大出血在我這裏出人命，根本就沒空管南村那個產婦。”
三個人又對視一眼，一直說話的男子衝從頭到尾沒說過話的人點點頭。
只見那人拿出一個小鼻壺在接生婆鼻下晃了晃，接生婆就腦袋一垂，昏睡了過去。
另一人順手把被子往接生婆身上一扔三人就在雨聲的掩蓋下趁着夜色離去了。
到了村外的小樹林，三人才停了下來。
冷清的男聲問：“現在怎麼辦？”
一直沉默的人還是一言不發，另一個人思忖半晌，“張叔那邊給的資料田小夏她媽是陶金玲，要不然再去會會陶金玲，要是能對上，我看就是十有八九了。”
看樣子這個是領頭的，他話音一落，其他兩個人都點了點頭。
這趟一共派出了三撥人，一撥人也就是他們三個，查田小夏的身世，一撥人查唐家的髒事，還有兩個一直跟着田小夏。
就在這三個人把查到的東西傳回老宅後準備去滬市的時候，廖彬也終於安排好手裏的事，找到了會會陶金玲此人絕佳的機會，準備前往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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