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瑾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個頭,那般的清脆,似一記警鐘敲響在司姜的心頭。
皇上怒火中燒的盯着赫連瑾,“出去。”
“父皇。”他半步不肯退讓,父子二人四目相接一個怒視一個平靜堅毅。
他便擋在她面前遮風擋雨的磐石一般,望着他的背影,她竟有一種回到了自小長大的帝師閣之感,往日師父們亦是這般護着她的。
明明她的羽翼已豐,可眼前總有庇護自己之人,不讓她的靈羽凋零。
司姜行了一個大禮,鎮靜的開口,“陛下,臣女昨日確實在河臨院中安寢也確實未有人能證明此事,但英明如陛下可以仔細想想這件事是不是有人故意嫁禍給臣女,是不是有有心人故意挑撥的臣下與君上之間不和。”
現在是時候讓她保護那些一直保護她的人了。
“陛下可以仔細想想,爲何陛下會在雲南王世子即將入京之時遭到籍貫來自雲南的宮女的刺殺,難道這件事不是有人故意而爲之,是來挑撥君上同臣下的關係的麼,難道不是有人故意讓陛下的邊境不穩的麼,此人居心叵測,陛下需明察。”
她只覺得天家的威壓似減弱了幾分,皇上對雲南翻臉無情難道不是源自於他內心對權勢的貪戀以及對人心的不信任麼。
而云南這個在他眼中酣睡的老虎又怎能讓他安心,自是尋到一件同雲南有關之事便聯想在一同,朝着最壞的打算打算,直到將雲南這塊眼中釘剜去,他的心中才會安生。
這是心病,但沒有心藥醫。
即使倒下一個雲南王,還會有無數個類似於雲南王一般之人站起來,只要還有這些人在,他的心病便永遠都不會好。
赫連瑾緊繃的身子稍稍鬆了下來,“父皇,郡主所言極是,請父皇仔細想想,此事若真是郡主所爲,刺駕乃是何等的大事,郡主自然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的,又怎會讓人尋到可以致命的把柄,父皇請三思。”
皇上的臉色有了好轉,但微眯起的眼讓人看不出其意圖,沒有人多言一句,御書房內靜的連呼吸聲亦是可聞。
“郡主”
皇上的話才說了一半,外間李公公入內通報,打斷了他所言。
“啓稟皇上,外間雲公子求見。”
“雲卿墨,他這個時候來作何,不見。”
“可雲公子說,他知道昨夜一些關於刺客之事。”
司姜閉了一口氣,昨夜他們算不上好聚好散但也不是不歡而散,雲卿墨總不至於現在這個時候來落井下石,可這會他將自己攪近來作何。
皇上的表情變得愈發的高深莫測起來,“他說他知道昨夜關於刺客的一些事。”
“正是。”
“讓他進來。”
“是。”
應是昨夜下過雨的緣故,雲卿墨的身子骨本來便弱,現下雖是夏日,可他着的竟是秋日的衣衫。
“臣見過陛下。”
“平身,來人賜座。”
“多謝殿下。”
他的身子歷來弱的很,旁人見駕多半時候是跪着的,可他若是跪着不知何時便會跪昏過去,加之他是麗郡的皇子,有些時候在臉面上自然是要過得去的。
“啓稟陛下,臣便知郡主不肯在君前說出實情,故此特來告知陛下一二。”
司姜深吸了一口氣,他還真是來害她的。
“說。”
“其實昨夜郡主是同臣在一起,想來陛下也知郡主頗通醫術,臣這幾日舊疾突發,宮中的御醫又都忙不開,於是臣的侍衛便求郡主前來醫治,郡主心善自是應下,但又覺得不妥,故此纔不肯說出昨夜她是在何處,其實昨夜自申時起郡主便在清河院爲臣醫治,一直到亥時三刻才離去,這點臣同臣的侍衛皆可作證。”
她深吸進去的這口氣重重的呼了出去,沒錯了,雲卿墨不是來雪中送炭的,這是來火上澆油的,將她從一個眼看着便能跳出去的火坑推向了另一個深不見底的火坑之中。
只怕今日之後,雲南同麗郡只見的到底是何關係,這一謎題,便會在皇上心中生根發芽越長越大。
皇上的目光移向司姜,“郡主,真是如此麼。”
“是。”
如果眼神能殺人,雲卿墨現在早就死無數回了。
自御書房出來司姜只覺得自己脫了一層皮,赫連瑾被皇上留在了御書房之中,便剩下她同雲卿墨一路。
外間花和早已等候了多時,見自家郡主出來眼眶通紅但又不敢發作的過來,小聲說道。
“郡主,奴婢方纔聽宮人說昨夜行刺陛下的是花月,現在屍首被掛在了午門之外示衆三日然後行凌遲之法,是不是真的。”
她拍了拍她的肩頭,試圖安撫住她的情緒,“花和不怕,沒事的,不要去想。”
“郡主,這些都是真的是麼。”眼淚滾出了眼眶,她急忙捂住嘴怕自己帶着哭腔的聲音太過惹人注目,爲一個刺客而哭,她的命便也是到頭了。
“就當自己今日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你的花月姐姐只不過是出宮去了,再也不回來了而已。”
她胡亂摸着眼淚,拼命的點頭,低着頭忍着不發出一聲來。
花月是個好姑娘,有勇有謀,只不過是她們的立場不同罷了,能有如此忠僕,雲卿墨好福氣。
“郡主。”
司姜轉頭,葉心正扶着雲卿墨前來,經過昨夜的風雨他的身子似乎更弱了些。
“雲公子叫住我是打算聽我說一聲謝謝麼,如果是那般的話可能不能如雲公子所願了。”
他顯得有些心神疲憊,“到了現在,我自是不敢奢求郡主的感謝,只不過我是來向郡主道謝的,今早黃御醫來過,是我虧欠了郡主的。”
“唉,雲公子可別這麼說,御醫哪裏是我能使喚動的,謝我作何,不若去謝謝御書房坐着的那位。”
他苦笑這搖頭,“若真是那位,也不會今日我提起郡主同我看病他便不多言語,即使檯面上再過得去,這心中也會有些過不去的地方。”
“我還有事,若是公子無旁的事我便先行告辭了。”
“郡主”
“不必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