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巨大羽翼逐漸聚攏,詭異的天地之間穿行着黑色的風,瀰漫的黑暗隔斷了每張淪陷在迷局裏的臉龐。蒼白冰冷的月光下,城市正如傳說般慢慢歸於安靜。
死神站在黑暗中,靜靜注視着山下夜色中的城市。看不清他的面目,黑暗就像他披着的一件黑色披風,或許,他的翅膀就藏在披風裏。月光緩緩地流過頭頂,死神擡頭仰望荒涼的夜空,沒有星星,在那些重重疊疊的烏雲之上,有一片無盡荒蕪的疆界,充斥着腐爛和頹靡,不斷瀰漫開的死亡氣息,是那裏最強的樂章。
那就是死神界,有一部很紅的日本漫畫曾經虛構出在這樣的荒蕪之地,關於一本“死亡筆記”的故事。聽說在筆記上寫下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就會死,這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死亡。
但是——死神突然自語一般:“但是,誰也不知道,這世上真有一本這樣的筆記,而它現在就在我的手裏!”
黑暗隱退,死神暴露在隱約的月光之下,他纖長的影子在地面上微微搖曳。跟漫畫裏的死神不同,他沒有一雙黑色的羽翼,長得也不像怪物。他只是個普通的人。不,不能說他普通,因爲他的手裏拿着一本黑色的筆記本,上面赫然印着幾個英文字——DEATH NOTE!
那幾個字,在月光下泛着凜冽的寒光,生生地跳動着。
死神翻開了第一頁,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死者的名字,細數一下,竟達數十人之多。他像在審視自己創作的藝術品一般,嘴角浮起一絲滿意的微笑。這些死者並不是他親自動手殺的,他們就那樣死掉了,警察根本找不到兇手的一絲蹤跡,有些還被當做意外和自殺草草結案了。
實際上,他們都是被謀殺的。兇手親自把那些死者的名字寫在這本筆記上面,然後死亡的遊戲便開始了。雖然一開始沒有人相信,但真正見識過這本筆記的威力之後,他們又是那樣的欲罷不能。
死神合起筆記,抓在手裏,然後慢慢向前走去。
這是半山腰的一條山路,入夜時分格外冷清,偶爾纔有一輛汽車無聲無息地經過,刺眼的燈光匆匆掠過正靠邊行走的死神。短短一瞬間的光亮,映出一張清秀的臉龐——戴着一頂黑帽子,壓低的帽檐下,眼睛沉進陰影,模糊的發線在眉間戛然而止,鼻翼稍稍有些單薄,嘴角帶着似有若無的微笑,宛如流連在臉上最深的色彩。
這是一個英俊的男子。
他在月光下行走,腳步輕盈。而月光紛紛褪成流彩,在他的身邊隱隱流動,勾畫出一個淺淺的輪廓。他似乎不習慣強烈的光線,立刻掩帽低頭,待汽車過去後,才稍稍擡起頭。
走了幾步,死神站在了那裏。他將視線定格在前方的一個身影上。
那個少年站在迎風的山坡上,劉海被夜風吹得凌亂。他一動不動,緊緊地注視着那邊的港灣。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楓葉港灣。
霓虹倒映的水面上,一艘遊輪劃出了一道道盪漾的水紋。堤岸的街道上,路燈照出影影綽綽散步的行人。從這裏望下去,通往堤岸街道的山腰上是一排排住宅樓,此時正燈火通明,在下山的半途中,有一條鐵路橫亙而過。
少年低頭確定了一下時間,8點15分。
也就是說,等火車過去,要5分鐘的時間。
他的視線又移向堤岸那邊的廣場。一週後,國慶那天晚上,這兒將有一場煙花匯演。根據以往的慣例,煙花匯演會從8點整開始,一般是半個小時,到時候,廣場和兩邊的堤岸都會涌來許多看煙花的人。
那傢伙也會來!一想到那個人,少年就緊緊團起了拳頭,十指因爲過於用力而在空氣中發出了“咔咔”的聲響。
他眼睛投射出一抹冷冷的殺意,像射出去的箭。但這支箭,被死神抓住了。
死神悄然走到少年的身後,沒有一點動靜,就像影子在動,所以少年絲毫察覺不到一個戴黑帽、着黑衣、全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男子已經逼近。
“你想殺死那個人吧?”這句突兀的話把少年嚇了一跳。他趕緊回頭察看,身後站着的死神又嚇得他退後幾步,差點就從山坡上滾落下去。
“你……你是誰?”少年驚魂未定地問。
即使相距如此近,死神的臉龐仍然像蒙着一層薄霧似的神祕。少年睜大了眼睛,而死神卻浮起了冷寂的微笑。
“我的名字叫琉克,我是死神。”
“死神琉克?”少年驚訝的表情只停留了幾秒,然後是他“撲哧”一聲的嘲笑。
琉克不爲所動地壓了壓帽檐。這種情況他見多了,那些第一次見到他的人都對他的自我介紹不屑一顧,眼前的這位少年也不例外。但不久之後,他們會徹底改觀的。
少年從頭到尾細細打量了一番死神琉克,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琉克手中的黑色筆記本上面。筆記本的封面上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着“DEATH NOTE”,他又是一陣發笑。
“你在cosplay《死亡筆記》裏的死神琉克?真蠢,你應該看看漫畫的,死神琉克不是長你這個樣子的!”
琉克反而笑了,詭異的笑扯動了冷峻的嘴角,這讓少年感到有些不快。這人弄不好是瘋子,他想。
但琉克說:“我是死神。我擁有死神之眼,能看到你的額頭上有自己的名字。”
“騙人!”少年不信。
“你叫蔣雨軒。”
被突如其來地叫出姓名,少年愣住了,眼神隨即變得警覺起來。這人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他到底有何企圖?
“別擔心,”琉克似乎看出了對方的疑慮,“我是來幫你的,並非取你的性命。”
蔣雨軒一臉的懷疑:“我有什麼要你幫的?”
琉克稍稍揚起下巴:“我幫你殺人。”
蔣雨軒一驚,表情很複雜。琉克繼續說:“我知道,你有一個想殺掉的人。是不是?”
“開玩笑!”蔣雨軒斷然否認,心中卻亂糟糟的。因爲他站在山坡上的時候,確實在謀劃着怎麼殺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