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城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街道兩邊的燈光稀少得可憐,但古城的居民們仍出來走動,有的人坐在門口乘涼,不知哪裏的廣播喇叭在播放着鄧麗君的的經典老歌,甜美的歌聲悠悠揚揚地飄蕩在這座歷史古城的夜空之上。
回到客棧,剛好遇上晚飯時間,旅行團這些人大喫大喝一頓,便各自回房了。
由於走了一整天,每個人早已身心疲憊,夏早安更是倒牀便睡。她的隔壁住着米卡卡和孟勁,而其他團友也住在同一層的房間裏。
如水般流淌的鄧麗君歌聲,沉穩地鋪在夜空中。
流淌進熟睡的夢裏。
好像搖籃曲。
也不知睡了多久,似乎依稀聽到窗外有誰在竊竊私語。
“知道嗎?聽說今天晚上會有大事發生!”
“難道一千年前死神萊姆的預言是真的?他會再回來?”
“總之,一切都會在今天晚上揭曉。”
淡淡,悄悄,細碎的話語,像一手心的碎片撒進夢裏,又消失不見。
困得不行。夏早安抱着枕頭沉浸在美夢中。
她睡得真好。跟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隔壁房間的米卡卡。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耳邊不但響着外面的音樂聲,最難受的是夏早安那誇張的呼嚕聲。
“天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米卡卡真想走到隔壁房間,用膠布把夏早安的嘴巴給封住。
讓你丫的打呼嚕!
結果,他遲遲未能入睡,只能坐在牀上,聽着外面的廣播聲發呆。
到了後半夜,突然,下起雨來。
鄧麗君那美妙的歌聲中斷了。
噼裏啪啦的豆大雨點拍擊着窗戶,伴隨着轟隆隆的雷聲。蒼白的閃電持續不斷地撕裂着夜空。狂風呼嘯的聲音猶如鬼哭狼嚎。
睡得香香的夏早安也被吵醒,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拉長嘴巴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就在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幕怪異的景象。
龐大的黑影站在窗口。
那是個人,一言不發地站着,低垂着頭。
夏早安使勁地揉了揉雙眼。
再看清楚一點兒。
——轟隆隆。
雷聲大作。
一道白色的閃電在那人身後照亮。
夏早安睜大了眼睛。
那不正是在回來的路上遇見的身穿亞麻布的怪人嗎?
下一瞬間,閃電又停止了。房屋和院子再次被黑暗所籠罩。
死寂。
黑暗中兩隻瞳孔閃着幽靈似的綠光。
周圍忽然寂靜得可怕。
突然,那怪人嘿嘿嘿笑了。
“我,死神萊姆,又重臨人間了。”那瘋癲可怕的笑聲猶如被打散的雨滴,打着旋兒在空中飄飛。他伸出手。亞麻布從手腕上滑落,露出一條蜈蚣似的疤痕。
醜陋的,嚇人的。
慢慢,怪人舉起了那隻可怕的手,接着露出來的,是一把淬着寒光的尖刀。
更恐怖的是,鮮血不斷地從刀鋒上滑落。
看起來,那般的紅。
又一道閃電劈過,大地重獲那短短一秒鐘的光明,蒼穹仿似放出怒吼,雷聲隆隆,把夏早安尖叫的聲音完全覆蓋過去。
“咦?”坐在牀上發呆的米卡卡把頭轉向隔壁的房間。
他好像聽到了什麼,但又好像只聽到雷聲。
就在他猶豫的下一秒,一個黑影從他房間的窗戶上飛快地掠了過去。他根本沒來得及辨認那是什麼。之後,一切恢復平靜。
有點奇怪的感覺。
米卡卡說不出哪裏奇怪,他行動不便,只好繼續坐在牀上聽着那震撼夜空的雷聲。
而隔壁的房間裏,夏早安正大字型地躺在牀上,一副被嚇暈過去的模樣。搞笑極了。
但很快,她的呼嚕聲又響了起來。
可憐的米卡卡今夜註定失眠了。他一整夜沒睡。正因爲如此,他可能是唯一發現那道光的人。
那道奇異的光出現在狂風暴雨即將停止之前。整個客棧都被一種幻化般的綠光所包裹。假如要用什麼來形容的話,就好比是迷幻迤邐的極光現象,彷彿來自天界,薄紗一樣的波動,輕輕地浮動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
單薄的光線從稍稍裂開的窗戶縫隙中泄入眼睛。
盪漾在黑暗中那一片朦朧的綠色讓人猶如正在穿越時空的隧道。沒等米卡卡前去看個究竟,那道怪光很快便消失了。
接着,雨停了。
被閃電撕裂的夜空又恢復了完整。
周圍很靜。寂靜滲入空氣中的每一條罅隙。
不對,還有個聲音吵得嗡嗡響——那就是夏早安的呼嚕聲……米卡卡已經做好第二天成爲國寶熊貓的心理準備了。
他不知道,此時此刻,一樁慘劇正在別處上演。
黑夜的山林,風止,雨停。
剛下過雨的山路很溼滑,水珠從葉子上慢慢滑落到雜草叢裏。下過雨的夜空還算清朗,明月在薄薄的雲彩後散發清冷光芒。星子零亂散佈在蒼穹各端。
黑色涌滿樹木之間的每一條縫隙。厚重的黑影偶爾隨着風向擺動,看着,似一頭潛伏已久的猛獸。
光,是很稀奇的東西。特別在這荒蕪的山林裏。
一個人影在山路上匆匆地走着。
他手中的手電筒,發出匕首一般的光亮,一道一道地從黑暗中划過去。
路太泥濘,他因爲雙鞋沾滿爛泥而滿腹怨言。
“媽的!要不是爲了那筆財富!我纔不來這種爛地方呢!”
聽聲音,是個男人。他磕掉腳底的泥,又繼續趕路。因爲沒和旅行團一起,他現在唯有獨自行動。
實際上,是他故意錯過旅行團的。因爲那個人說,只要今天晚上趕到這裏,他就會告訴他得到那筆財富的方法。
他照做了,那是一筆無法令人拒絕的財富。
足足有一億元!
沿着山路往上走,男人擡頭便能看見這座木棉山最著名的景觀——木棉曉月。只見一輪明月從山巔的洞口穿過,那美景就像一顆夜明珠鑲在上面,璀璨地閃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