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傳入衆人耳中。
遠有叛軍,近有夢巫,這堪稱絕境的情況,讓一衆打更人臉色難看,一顆心沉入谷底。
好在都是有着豐富經驗的打更人,見慣了血腥和廝殺,心志堅定。
“保護姜金鑼和巡撫大人進內堂。”姓趙的銀鑼大喝道,他隨之抽出了刀。
姜律中一把拽住對方的衣袖,想要說些什麼,但那位銀鑼在他開口前,搶先說道:
“頭兒,我懂,夢巫不擅長近身戰,只要注意不被他得到髮絲和血肉,他就無法發動咒殺之術。”
唐銀鑼咧嘴道:“是啊,頭兒。四品的武夫我們打不過,四品的夢巫難道還不行?那也太丟人了。”
銅鑼們見頂頭上司如此有底氣,心裏不禁一鬆。
夢巫手段怪異離奇,不擅長正面戰鬥,這一點,他們身爲銅鑼只是略知一二。
出乎銅鑼們意料,姜律中竟然沒放手,這位平日裏宛如神明的金鑼,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了,但他依舊死死拽住那位銀鑼的衣袖。
“走!”姜律中說。
趙銀鑼回過頭來,咧嘴道:“頭兒,你讓我們帶巡撫大人走,這可不行。”
姜律中搖頭:“帶着巡撫你們走不掉,我是讓你們走。”
“姜金鑼,不打一場怎麼知道會輸?”一位銅鑼說,似乎是爲了給自己鼓氣,他說的很大聲。
趙銀鑼猛的拽回了袖子,拽的姜律中一個踉蹌。
唐銀鑼扶住了他,嘆口氣:“......等回了京城,頭兒你請我們喝酒吧。”
最後那位銀鑼沒有說話,朝着姜律中抱拳。
趙銀鑼一手揚刀,一手摘下腰間的軍弩,扣動扳機,弓弦“嘣”的一聲,利箭怒射而去。
嘣嘣嘣...
其餘打更人默契的擡弩射擊。
成爲傀儡的仵作,低吼着擋在知府面前,任憑一根根弩箭射入身體,箭尖從背後透出。
“給老子死!”
趙銀鑼高高躍起,在青磚崩裂聲裏,橫飛過十幾丈,手中的制式長刀迸發出扭曲空氣的氣機。
噗。
仵作傀儡當場斬成兩半,血線狂舞,努力的想把他再拼湊起來,但沒有成功。
夢巫知府靈活的避開了刀芒,那道鋒銳的刀氣撕裂大地,一直蔓延到大堂門口處的臺階,發出“砰”一聲巨響。
其餘兩位銀鑼的攻擊尾隨而至,他們俯身狂奔,拖曳出殘影,彼此配合殺向夢巫。
攻擊的同時,兩位銀鑼腦海裏浮現巫師體系的資料。
大奉與巫神教偶有衝突,四品以下,包括四品的巫師情報,打更人衙門裏非常詳細。
九品巫師能將生人煉製成傀儡,輔以祕術激發潛能,燃燒精血,讓一個普通人瞬間擁有極強戰力,提升越多,精血燃燒速度越快,直至油盡燈枯。
同時,九品巫師還可以激發身邊同伴的潛力,同樣以燃燒精血爲代價,因此被稱爲“血靈”。
八品巫師掌握的能力是詛咒,根據生辰八字、貼身之物,以及血肉體液等物體爲媒介,咒殺目標人物。因此,八品巫師被稱爲“咒師”。
缺點是隻能咒殺境界低於自身的目標。
七品巫師的稱號是“靈媒”,能操縱屍體和鬼魂,不管是大奉還是北方的妖族,在戰場上都吃盡了靈媒的苦頭。
六品巫師叫做“卦師”,精通卦術,趨吉避凶。這個境界的巫師可以用兩個字形容:穩、苟!
用一句話形容:穩如老狗。
出門不需要看黃曆,只需要算上一卦,就能知道今日吉凶。
五品巫師叫“祝祭”,可以通過儀式召喚來先祖的戰魂,附身於己,被召喚的戰魂如果是武夫,那麼祝祭就是一名武夫。如果道士,那麼祝祭就是道士,以此類推。
限制是,只能召喚同等級的戰魂。
四品巫師就是眼前這位知府的境界,“夢巫”,行走於夢境之中,殺人於無形。遇到夢巫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不要睡覺。
“不給他佈置儀式的機會,不給他請戰魂附身的機會,就能贏!”趙銀鑼心裏鼓舞着自己。
這時,他聽見了呢喃般的聲音,猛的扭頭看去,那是一名被忽略的官員,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以鮮血在地上畫出古怪複雜的陣紋。
口中唸唸有詞着晦澀深奧的音節。
趙銀鑼心裏一沉。
下一刻,一股強盛的氣機從知府體內誕生,他的頭頂浮出一道嫋娜的黑煙,隱約是一個模糊的人影。
與此同時,兩位銀鑼的刀鋒斬來。
長刀割裂衣衫,斬在知府身上,爆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他頭頂黑煙晃動了一下。
銅皮鐵骨。
“誰告訴你們,儀式必須要巫師本人才能佈置?其實,傀儡也可以。”
頂着知府大人面孔的夢巫,譏笑一聲,擡起手,握住了兩位銀鑼的脖頸。
隨着“咔擦”一聲,兩位銀鑼瞬間殞命。
四品武者殺兩個銀鑼,可不就是捏死兩隻螞蟻一樣簡單嘛。
“混賬!”
大堂裏,傳來撕心裂肺的怒吼聲,像是一隻老獸瀕臨絕境的咆哮。
那是無能狂怒的姜律中,他雙眼赤紅,面目因憤怒而扭曲。
活着的銅鑼們嚇的肝膽欲裂,終於意識到,幾位銀鑼剛纔只是鼓舞士氣而已。
巫師確實不擅長近身戰,但四品就是四品,鴻溝一般的境界差距。所謂的不擅長近身戰,是相較同品級其他體系而言。
“慫什麼?”
趙銀鑼大喝一聲,震的銅鑼們一個激靈。
此時此刻,這個喫喝嫖賭樣樣精通的銀鑼,依舊揚着他的戰刀,宛如坦然赴死的勇士。
“兩炷香時間,我們要爲姜金鑼爭取兩炷香時間,現在還早着呢。”趙銀鑼喝道。
“聒噪。”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僞裝成知府的夢巫,擡起手,氣機匯聚於掌心,用力往下一按。
震波在空氣中誕生,漣漪擴散。
包括趙銀鑼在內,衆打更人胸口如撞,吐血倒飛。
僅是一招,便將一衆打更人打廢。
姜律中對這一切似乎早已瞭然,他閉上了眼睛,此時反而沒有了憤怒,因爲大家很快就能在另一個世界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