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穿越之細水長流 >28。雉水這個城
    雉水這個城

    飯間,李高地又一次提起了牛,說自家的牛買的如何的合算,如何的能幹活,竟沒一句提及李滿囤,好似家裏沒他這個人一樣。

    飯後,自老宅出來,李滿囤頗爲失落,他回首這個自幼長大的宅子,聽着堂屋裏他爹洪亮的嗓門,第一次感覺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似個外人。

    李高地粗心,他是真的沒把長子當外人,至於衣裳的新舊,他更是沒放在心上。

    但宅裏的其他人,卻不這麼想。錢氏悄悄地跟李滿園說:“當家的,看到了沒。這家裏勞力少,就是不行。”

    “大哥、大嫂也算能幹,手裏也有山頭。”

    “但有什麼用呢?枸杞爛在山裏摘不出來,大節下的,一房人連件衣服都置不起。”

    錢氏說的,真是李滿園所擔心的。他點點頭,心裏暗暗合計。

    郭氏也有此想,甚至她還想到三房過節能穿上新衣,就是佔了她們二房的光。不過,這話,她不敢說,畢竟,李滿倉和李滿園是親兄弟,上頭公婆還在。

    公公倒也罷了,婆婆卻是偏着三房,分家這許久,絕口不提三房搬出去的事不說,自己的私房恨不得全貼了三房纔好。

    幸而,公公發了話,山頭枸杞的收益歸到各房,不然,她絕沒這麼好性。

    這次的牛,又是她們這房出錢買的,三房分文不出不算,用,倒是要用的。

    當然,有老爺子在,這牛也得給大房用,但大房的明事理啊。瞧瞧,這節下,自己不做新衣,也趕着把節禮送來。對比老三,天天喫喝家裏的,可是連塊肉都沒往家裏買過。

    於氏瞧見大房的舊衣,更捨不得把小兒子一家分出去了。

    “爹,你咋了?”

    李滿囤回神,看着紅棗拉着自己衣襟,滿臉關心,心頭一軟:自家就這一個閨女,沒得別人都有,獨她過節沒新衣穿的道理。

    王氏沒時間做不要緊,城裏有成衣鋪子。只要他有錢,什麼好衣裳買不得。

    彎腰抱起紅棗,李滿囤對王氏道:“走,我們今兒趕着把禮都給送了,明兒得閒,也進城逛逛去。”

    聽丈夫說要帶自己進城,王氏頗爲激動。雖然高莊村離城只十里,但村裏大多數婦人是沒有進過城的。一輩子能進一次城,然後去城隍廟上柱香是村裏每一個女人的奢望。

    先家裏女人中只有於氏同郭氏進過城。那還是李貴雨週歲的時候,李滿倉借了族長家的牛車送於氏、郭氏、李貴雨去城隍廟燒香記名。李貴雨名字中雨字就是城隍廟的師傅給起的。

    王氏沒想到李滿囤平白無故就能帶她進城。她高興之餘又覺爲難。

    李滿囤將賣豬油熬八爪鰲的四百多兩銀子都叫王氏收着。王氏做夢都不到自己能過手這麼多銀子,每天茶不想,飯不香,就想着把這銀子藏哪兒。現銀子雖然已經埋在柴房地下了,自己敢出來喫頓飯也就罷了,若是進城出門一天,可叫王氏如何放心自家的銀子。

    所以,王氏當下竟未直接答應,只含糊道:“這,晚上再商量吧。”

    入夜,睡覺前,王氏方和李滿囤說:“明兒,進城,我就不去了。”

    “家裏這麼多銀子,一個人都不在家,不行。”

    李滿囤想想也是,便也罷了。只和王氏說:“這銀子放家裏也不是事,我想着咱們還是得置幾畝水田。”

    “這是正經良田。”李滿囤說:“水田收益雖說比不過山頭枸杞,但穀子耐放,放十年都不壞。”

    “若真有個饑荒,還是得穀子來扛。”

    “再就是,我想城裏置個宅子。”

    “那年水荒,我爺他們從老家跑出來,就是因爲城裏沒宅子,進不了城。”

    城裏置宅子,李滿囤這想法對王氏的衝擊比帶她進城還大。

    村裏有句老話,叫“三代修個城旮旯”。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自爺爺起開始做人家,然後父輩接力,那麼到了孫輩纔有可能住進城??擺脫莊戶人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作,過上城裏的享福日子。

    王氏沒想過她也有住進城的日子,但想到家裏的四百多兩銀子,她又覺得有可能是真的。

    “城裏宅子,貴嗎?”王氏問李滿囤。

    “好像還行,”李滿囤說:“城裏的宅子雖比咱村貴,但似咱家這樣大小的宅子也就120兩,還帶三間鋪面。”

    李滿囤進出四海樓幾回,也便見過中人說和房地買賣。事後再請教許掌櫃幾句,李滿囤也就知道城裏買房找中人的規矩。

    見識過四百兩銀子的王氏今非昔比,她現聽說城裏宅子要一百二十兩,已不再覺得遙不可及,便即只說李滿囤想得極好,他做主就行。

    早起,李滿囤只領了紅棗出門。紅棗瞧見王氏不去,問原因,王氏只說先前的帳子還沒做,趁得閒,在家把帳子做了。

    紅棗知道這年代女人們做針線其實是一種休息福利,當下也就罷了。

    這次進城不賣東西,李滿囤沒法挑紅棗去。不過,這難不住李滿囤??他將兩個竹筐疊起來,然後把紅棗抱進去,接着自己背起竹筐,最後再拿一根扁擔就出了門。

    李滿囤的打算很簡單,先背紅棗進城,等買了東西后再挑回來,或者坐車回來。

    與上次睡着進城不一樣,這一次,紅棗一路都趴在李滿囤背上東張西望。

    高莊村在雉水縣的北面,離縣城隔了兩個村:大劉村和西陳村。

    出了村,順着洪河往南走,走過兩三個丘陵,紅棗又看到一個小碼頭,便即問李滿囤:“爹,這邊就是西陳村嗎?”

    李滿囤搖頭:“這是城裏周大地主家的農莊,周莊。”

    “周莊?”紅棗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紅棗看着周莊外高高的石頭牆以及原木大門,不覺讚歎:到底是地主家的莊子,打這圍牆得花多少錢啊!

    “嗯,周莊。”李滿囤不欲多說。

    地主家的農莊和李滿囤他們村,可不一樣,農莊裏面的人雖一樣種地,但卻都是城裏富貴人家的奴隸,被成爲'莊僕'。

    小時候,李滿囤從長輩口中聽多了水荒那年一路缺衣少食地悲慘過去,知道當時有一部分人爲了一口喫的,就賣兒賣女,甚至自賣自身。

    據說,現他們住的這一片地,從大劉村起,往北,經西陳村,再過他們高莊村,秀水村,高橋村,一直到鄰縣,有大小十來個莊子,而莊子裏的莊僕都是那撥賣身人的後代。

    似他們高莊村,據說原來就是一個高姓地主家的莊子。只是後來高地主家壞了事,全家被殺,連帶這地被充了公,然後用以安置當年水荒的流民,方纔有了現在的高莊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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