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武俠江湖大冒險 >032 兇名
    馬三就這麼死了。

    等那人搭着衣裳出了門,所有人才恍若夢醒,望着地上猶在掙扎的馬三,瞧着就似只瀕死的猴子,躺在地上,縮着身子,大口吐血,雙眼赤紅的看向門的方向,額角筋絡就跟虯龍一樣根根凸出,筋骨畢露。

    他喉骨盡碎,任其有通天的本事也活不了了。

    “好狠辣的殺人術!”

    半晌,纔有人感同身受般擦了把冷汗。

    他們在旁瞧得清楚分明,起初雙方交手不過是爲了試探,尋找彼此破綻,看着驚天動地,其實代表的也只是彼此勁力的強弱,說明不了什麼。

    可關鍵的就是馬三心急了,先露了真東西。

    別看南北諸派林立,拳種萬般,練法花樣繁多,一個個藏着掖着的,各種名頭大的嚇人,一旦真要打生打死起來,根本要不了幾招。哪像尋常搭把手似的,打之前還擺個架勢,留個面,藏個拙,大戰幾十個回合,打完之後還來個甘拜下風,惺惺相惜,結果衣裳底下半點皮都沒破。

    能比麼?

    功夫是千錘百煉出來的技巧,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儒道思想深入人心,謙遜點是沒有錯,可很多人嘴裏說着“以不爭爲爭”,然那些老祖宗的東西,一代代傳下來卻來全變了味。

    技巧這兩個字是不能分的。

    技,是明面上的東西,套路、招數、架勢,可真正底子裏的卻是巧,靈巧變化,這指的不光是眼中看到的,還有看不到的臨機應變,以及手中勁力,氣息和眼力等等。有人一味的追求了技,結果就是變成了花哨的雜耍,成了面子上的東西。

    所以真要論生死,哪還會那麼麻煩,速度、力度、技巧,乃至彼此的意志力,以及應變,比的是這些,誰高明,誰就能站着,講究的是於霹靂驚雷間的剎那一瞬。

    這纔是決定生死的東西。

    功夫練法雖多,可真正打起來用得上的卻少,活學活用,得了技,悟了巧,這纔是入了真髓。

    也有人嘆息,國難當頭,以二人的實力註定是翻雲覆雨之輩,本該合力抵抗外敵,不想成了生死之局。

    說實話蘇青也是險象環生,那一拳要不是擦着臉過去,但凡身後捱上一下,趴地上的就不是馬三了。

    他先是以肘擊回搗過去,馬三一拳落空,勢必乘勝追擊,可這一肘卻封了對方的攻勢,迫使其由攻變守,得擋,蘇青纔有喘息的餘地。肋下乃武者嚴防的大忌,馬三身在空中,右臂已出,蘇青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扣的就是他軟肋,一扣住,丹田的氣便算泄了大半,勁力隨之一散,蘇青這才取了他的性命。

    拼鬥時蘇青暗勁上吃了虧,雙臂滲血,皮肉下血管破裂,傷了筋骨,可傷和死不一樣。

    馬三喉骨盡碎,只這一處就夠了。

    一句話。

    宮家,輸了。

    宮寶森望着自己徒弟尚有餘溫的屍首,面無表情,馬三是他一手帶大的,打小跟着他,宮家只有個女兒,論身份地位,馬三算半個兒子了,孩子做錯了事,確實該罰,可死了,心裏怎麼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現在不光面子丟了,如今練武功也輸了,宮寶森沉默半晌,手裏的扇子都被他搓成沫了。

    一掃議論紛紛,神情各異的衆人,他眼皮一合。

    “把屍首收了吧!”

    說完,也不想過多停留,對着形意門的弟子吩咐了一聲,徑直離去。

    “依我看,這事還不算完,雖說馬三得的也是真傳,可宮家是以八卦掌而揚名,他還有個女兒,這纔是真東西,宮家弟子衆多,有幾人能咽的下這口氣!”

    輩分大,年紀也大的燈叔開了口。

    “哼,雙方可是簽了生死狀的,宮家要是壞規矩,連最後那層遮羞布也沒了,宮寶森活了一輩子,不會這麼糊塗!”

    大茶壺勇哥揣着手瞧着地上被人擡起的屍體,眼神忌憚無比。

    “那小子練的功夫可真他媽邪性!”

    京班跟人裏的三姐搭過話,慢悠悠的道:“那是因爲人家練的功夫就是爲殺人成的,講究藏巧於拙,別看平時有說有笑,不顯山漏水,一旦動手,渾身都是殺機,這可是以前大內高手才懂的手段,厲害的很。”

    “看來這下要熱鬧了,宮寶森北方隱退的時候是和馬三搭的手,如今馬三死了,又算個什麼說法?呵呵,難不成這中華武士會要交在那蘇青的手裏,有人想出頭,有人想要退,估摸着又要死不少的人!”

    她看向木訥的徐叔,太極門當年何等威名,楊露禪號稱“楊無敵”,一生未逢對手,往後幾代亦是名頭驚人,可越傳到後頭,越落了名頭。

    老師傅孃家人姓楊,得的就是楊式太極,眼見都把目光落到了他身上,臉頰一抖,道:“別瞧我,那小子眼裏可沒什麼搭手的說法,動起手來全是要命的活,京裏死的那幾個,聽說都是被兵器殺的,估計手底下還藏着東西呢,而且,還有個血滴子,算命的說我能活八十有二,咱今年可才只有四十二,我可不想把半輩子搭這。”

    “那就瞧吧,總會有人忍不住去出頭,而且不還有個八極門的死那小子手上了麼,消停不了!”

    三姐邁着三寸金蓮的小腳,走到之前馬三跺出來的那個腳印前,落地分金,跺腳生印,這都死了。

    “反正,我們南方人不摻和這檔子事!”

    一個聲音響起。

    循聲望去,但見個形貌溫文,氣度儒雅的男人走了下來,身後跟着他的夫人。

    眼見馬三被人擡走,男人有些默然,嘆了口氣。“國難當頭啊!”

    聽到這話,那些議論的人才似記起什麼,變得沉默。

    “葉問,這就要走了?”

    “曲都聽完了,不走幹什麼?”

    葉問笑了笑,又瞧瞧地上的腳印,帶着妻子越過衆人,出了門。

    沒多久。

    金樓裏又起了歌舞聲、笑聲、曲聲,燈紅酒綠,好一處銷魂地。

    培德里。

    院裏一家大小藉着正廳裏溢出來的光,圍着桌,看着月亮。

    桌上擺滿了喫的,飯菜說不上精緻,卻很豐富。

    直到院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不多時,就見蘇青穿着外套,提着劍回來了,見衆人坐在院裏,像是在等他,蘇青不由一愣。

    “你們這是幹啥呀?”

    “我看你真是糊塗了,今晚上可是中秋,好好說說話,聚聚!”

    陳姨沒好氣的一笑。

    “大晚上,你提個劍——”

    忽然,她話語一頓,眼神一變,起身快步上前,卻是瞧見了蘇青臉頰上那條斜飛的狹長傷口。

    “你這臉咋弄的?”

    蘇青先是一呆,擡眼一瞧,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頭頂銀盤似的月亮,他擦了把臉,又緊了緊袖口。“回來的路上沒留神腳底下,摔了一跤。”

    “哎呦,這麼大的事,你這臉上要是留個疤可咋辦,我去拿藥!”

    “沒事,別大驚小怪的,用不了兩天就好了,等的急了吧,先喫飯吧!”

    話說了,可還是壓不住衆人的緊張,等塗上藥,一個個還不依不饒的說着,見傷口不深,沒什麼大礙,這才圍着桌子坐下。

    說笑間,所有人夾着菜,罕見的買了壇花雕,小酌幾杯。

    皓月當空,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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