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個時候。
他們已在看這位剛坐上“天下第一大幫”幫主位子的瘸子,會是如何一個死法。
不得不說,這些人很聰明。
居然會找出“殺人兇手”這般上不得檯面的藉口,但有時候,形勢逼人,只要用的好,用的妙,再爛的手段,也會變成極好,極高明的手段。
因爲此刻的蘇青儘管已算是“金風細雨樓”的總瓢把子,龍頭老大,但他還沒來得及坐穩,沒有朋友,也無靠山,更無盟友,就像是落在山林間的一塊肥肉,誰都想要咬一口。
而這些人之所以如此心急的想要動手,也是害怕他根基漸牢,不想他坐大,要是等他根深蒂固再出手,只怕那時候,說不定就又是一個蘇夢枕,甚至比蘇夢枕更難對付。
所以,當然是趁着如此絕佳時機,牆倒衆人推。
可偏偏,蘇青還任由他們動手,出手。
就是名捕“無情”一時也凝眉沉思,旁觀在側,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一個人敢如此行事,如果不是裝模裝樣的白癡、傻子,那便是有真底氣,有驚人的實力,想要震懾羣雄,殺雞儆猴。
但這些人裏,既有江湖上的人,也有朝廷中的人,若是打殺了江湖人尚且好說,可要是殺了朝廷中的人,又該如何解決
他這邊想着。
那邊蘇青已淡淡開口。
“好,那就給你們個機會敗”
非是他不想避免,而是因爲他畢竟聲名初顯,就算不是今天,那明、後天,總有一天,也還是有人會這麼做,江湖,還是那句話,實力纔是根本。
加之他這個幫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順,想來底下的人,很多都人心不服,所以,今日此舉,既有揚名天下,也有立威鑄勢之意,畢竟,想讓別人投靠你,依仗你,總得讓人感覺你值得投靠纔行。
“大言不慚”
“敗”字甫落。
突見人影急掠,當先兩條身影,“呼”的已攜驚人勁力襲來。
這二人俱是不見面目,披蓑戴笠,一高一矮,高者瘦,矮者胖,他們都是出的手,兩隻手。
可這兩隻手一出來,便已有人認了出來。
就見矮個那人的手極爲厚實,掌心粗糲,像是覆着曾硬厚老繭,而且更怪異的是這人五指奇短,拇指粗短肥大,剩下的四指已跟沒長沒什麼區別,看上去哪是什麼手,分明是一塊鐵錘。
而那高個的也是十分古怪。
探出的手軟若無骨,修長的五指竟似柳梢般在微雨中晃盪,由粗及細,直到指尖竟是細如竹籤,不見指甲,畸形而醜陋。
恰好蘇青也認得,這幾日閒來無事,他已是翻了不少京中各勢高手與好手的資料,偶然間,倒是見過這麼兩隻手。
蘭花手張烈心,無指掌張鐵樹。
二人合稱“鐵樹開花”,而且還是“迷天七聖”中的兩位,但現在,這二位,卻已成了“神通侯”方應看的走狗。
加上先前的“八大刀王”,蘇青心中已是記住了這個方應看。
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裏得罪了這位方小侯爺,一面未見,卻是這般的想要試他,殺他。
這二人一出手,又有一人也已出招。
他今天也帶着個雨笠,而且包袱也已解開,抖開,霎時間,手中便已抖出千百個太陽,
千道金光直指蘇青。
看似“鐵樹開花”先行出手,可那金光卻似後發先至,比風還急,比雨還密。
這三人一動手,其他的人已是紛紛動手。
這些人可能互不相識,也不是同一個陣營,更不是同一個勢力,但現在,他們都想借着這個時機,要動手,他們的目的自然也是不同的。
有人只是單純的爲了要殺蘇青,有人更是爲了試探,總而言之,這一刻,空中地上,是人,敵人。
還有八大刀王。
到處都是身影。
刀閃,劍鳴。
這一刻,誰都看的失神,看的震撼,悚然,如此陣勢,雖非配合無間,卻已足夠令人如臨死地,轉瞬身死,連無情也看的皺起了眉,如雪臉色更是冷寒,雷媚也斂了笑,楊無邪也是緊緊盯着,還有一些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存在,都在屏氣沉息想要看一看這位蘇樓主,是生是死。
千道金光刺來。
蘇青擡手,拂袖,剎那間雨中宛似蕩起一抹青色雲影,青袖迎風鼓盪,內裏似有風雲涌動。他居然沒用他那古怪的琴,但他這一拂,已將面前急風雨沫掀起,捲起,吹起,只似捲起一道水簾,身前兩丈風雨已“呼呼”如大浪逆流,驚濤拍岸般橫擊出去。
雨勢本是垂降,可此刻紛紛橫飛而起,非但如此,已有人驚呼驚叫,各自逃也似的閃躲,蓋因那雨點,而今被這一拂,就像是一位絕頂高手打出的千百道暗器,劈頭蓋面的朝着那千道金光迎上。
然後兩兩在空中爆出一團水霧氤氳,各自散去。
“嘿”
一拂方畢,“鐵樹開花”已至身前,二人一左一右,一人拍他天靈,一人襲他後頸,看樣子,竟是打算生擒他,許是有些人覺得他活着的作用比死了要好。
蘇青卻是看也不看二人,他只是曲收起四指,唯伸直了食指,探出了華蓋下,伸進了雨中,一左一右,輕輕隔空點了點,又馬上飛快收回,快的連一滴雨都沒濺到。
但見那二人攤開,張開的右手上,只在頃刻,已噗噗炸開兩個血洞,洞穿手心手背。
蘇青含笑不言,伸直的食指只在胸前半空稍稍一頓,又調轉方向,指向了那些空中地上的人。
很多人。
但蘇青只是一指,一指橫削,如劍斬出,如刀劈出。
但實際上,所有人只見他擡指自胸前一劃,劃出一扇指影,如那書生持筆,以天地爲紙,寫了一筆,下一刻,蘇青身前雨絲立如裁開的布帛,從中而斷,宛似天塹鴻溝,橫亙於世,隔開了他與所有人,阻斷其進勢。
當空幾人避閃不及,但見血霧噴灑,衣衫綻開,皮肉分裂,已多出一道劍傷。
慘叫着倒了下去,沒了氣息。
蘇青終下殺手。
但他卻只是看着一個人。
這個人戴着斗笠,笠沿一圈更是掛着灰簾,披着蓑衣,一身素衣。他正立在一處,一動不動,可蘇青是坐着的,他已能看見些那人低着的下頷,很低,就好像脖頸已斷,下頷幾快抵着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