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所知道的,最多的,多是它爲天下第一大幫,雄踞京華,傲視八方,統攝江湖。
還有的,便是那七萬八千名子弟,這些人,身份不同,武功不同,遍佈江湖,分散天下,聚勢聚衆,方纔造就了無與倫比的“金風細雨樓”。
但那是以前。
也只是以前。
如今,幾快十年後的金風細雨樓,早已是今非昔比。
京城之外,各方勢力齊匯,黑白兩道皆有,皆是聞訊而來。
而京城之中,城中各方勢力亦是紛紛揭竿而起,因爲,蘇夢枕這個本是已經死了的人,居然又活了,不但活了,更是傷勢痊癒,病傷盡去。
他一回來,便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前往皇城。
京城各處街道上,縱橫交錯的巷弄裏,一些個本來只混跡於市井底層的人,屠戶、鞋匠、鎖匠、亦或是更夫,夥計,哪怕是媒婆,再甚者,還有讀書的書生,他們都已走了出來,然後一點點的匯聚在一起,聚少成多,而後化作一股股人流,聚集在主城道上。
到現在,京城裏,像是隻剩下“金風細雨樓”的人,也只有“金風細雨樓”的人,哪怕一些禁軍統領竟也突然反水,反戈一擊,大勢所趨。
他們從天泉山,走到皇城門口,一路暢通無阻。
待到入了城。
便全都是一驚,駭然、悚然。
只見偌大的內城中。
瓊樓殿宇此刻竟是已坍塌摧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極爲驚人的大如盆底的巨坑,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像是爆發過難以想象的慘烈激戰,驚心死鬥。
而在這巨坑之內,有人。
兩道身影,氣勢強強碰撞,遙遙對峙。
蘇青,關七。
二人之間,只因氣機碰撞交鋒,竟是憑空生出一個漏斗狀的風旋。
衆人一至。
突然,風旋一散,關七遺憾道:“可惜!”
“今日已絕難再酣暢一戰,而且,你空負一身曠古絕今的功力,但尚未徹底掌控,若盡全力,只怕頃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我給你七年的時間,平定天下,以及,掌控你這一身絕強功力,你——”
蘇青卻在平復自己的氣息,收斂自己的殺機,他像是從狂風暴雨慢慢又恢復到風平浪靜,眸光閃爍,輕聲道:“五年!”
關七似是沒聽明白,沒聽清楚。
“什麼?”
蘇青淡淡道:“五年,平金滅遼。”
關七聞言一怔,而後哈哈大笑,狂笑聲只如虎嘯龍吟,驚天動地。“好,那我就給你五年!”
他卻是豁然轉身,又掃了眼身後衆人,眼神平靜,視天下英雄於無物,只將雷純攜起,渾身氣息一衝,整個人竟是呼的於平地飛起,橫飛二三十丈,落在城頭,甫一落足,又是一點,已飄然遠去。
戰至此時,這關七竟然未見絲毫疲態,反倒更強了,當真非人。
蘇青擦拭着嘴角的鮮血,視線一轉,望向巨坑的邊緣,就見元十三限此刻手足俱斷,身軀殘破,但還未死,他口中咳血,眼見蘇青一步步走到面前,虛弱道:“咳咳……諸葛小花也死了,你殺了我吧……”
蘇青目光閃爍,神情平靜,沒說什麼,只是伸手按在他的胸口,掌心一壓,元十三限渾身傷口,赫然飛快癒合起來,雖不如他轉瞬即消,但卻已是超出了常理,他道:“你退隱江湖吧!”
蘇夢枕則是望着遠去雷純然後又回過頭。
“咳咳……見過大龍首……”
“屬下,拜見大龍首!”
“屬下,拜見大龍首!”
……
皇城內外,黑壓壓的一片,聲如海嘯,接連跪倒。
蘇青沒說話,他只是走到了那一片廢墟中,那裏有一張龍椅。
龍椅上,坐着一個身形嬌小的紅衣女子,顰笑嫵媚,眼泛水光。
“怎麼又哭了?要知道,天底下多少人不是夢寐以求的想要坐上這個位子,你應該開心纔是!”
他忽然回頭。
“現在,她就是天下之主!”
衆人聽的面面相覷,但很快已有人高呼道:“叩見聖上!”
卻是那文武百官。
雷媚笑的合不攏嘴。
“平身!”
……
一月後。
天泉山上。
下了一場初雪。
放眼望去,偌大京華盡是蒼茫。
蘇青瞧着,俯瞰着京華,蘇夢枕也瞧着,他看的是那雪中的兩座舊墳。
“白愁飛之墓!”
“蘇夢枕之墓!”
“怎麼,看着自己的墳墓,這種感覺是不是很奇怪?”蘇青伸手接過幾片落雪,晶瑩雪花,入手已化,他問着蘇夢枕。
蘇夢枕卻不答反問:“這句話你好像以前問過?”
蘇青收緊了五指,呵呵一笑。“快要做皇帝了,心裏是不是很激動?”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話讓人摸不着頭腦。
蘇夢枕突然有些好奇,他輕聲問:“我還以爲會是你做皇帝的!”
蘇青搖頭。“沒辦法,畢竟諸葛正我死了,可惜了。自在門交友廣闊,勢力龐大,如今又天下動盪,我坐上去容易,但坐的肯定不會舒服,時間久了會出大問題的,到了今天這一步,我還不如急流勇退,至於你,有雄心,得人心,衆望所歸,比我更合適,何況都是爲了天下,誰做皇帝,其實都無所謂!”
“事情了了,我也準備去外面走走,來了這麼久,還沒去外面看看呢,聽說如今金國、遼國正準備新帝登基,過去走走!”
蘇青又拿出兩個瓷瓶。
“這裏是另外的四顆無極仙丹,一陰一陽,若是同服,可增加一甲子的功力,亦有起死回生之能,日後若遇大敵,或可有妙用。”
蘇夢枕點點頭。
“走了,保重。”
他還想再說,耳畔驀然落下一道輕淡嗓音。
身旁人已是不見,薄薄雪幕中,有一條飛仙般的絕世青影,宛如凌空虛渡,自天泉山上飄然掠下,仿若驚鴻,而後如一葉輕羽,飄落湖面,一步一步,走進一艘小船。
船頭,一紅衣女子抱琴撐傘,靜候許久。
蘇青湊到傘下。
“皇帝的位子我可是讓出去了,你什麼時候嫁給我?”雷媚哼哼了兩聲,氣鼓鼓的,像是個孩子,好像生怕蘇青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