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妖怪圖鑑 >第十九章 他看上了舞馬
    田德平走進密室之後,先來到另一個祭臺邊,用綢布將檯面擦拭的乾乾淨淨。

    田德平望着祭臺,用手輕拂檯面,指尖微微有些顫抖。

    過了很久,田德平才轉過身,踱步到舞馬祭臺前。

    “這段時間過的很忙,很緊張,”

    田德平望着舞馬的身體,渴望的眼神像失控的餓狼,從他近乎等腰三角形的眼睛裏撲了出來,

    “也很充實,以至於我都快忘了從哪裏揀到你的——好像是在一棵樹上,”

    田德平緩步向祭臺走來,腳步輕飄飄的,像踩着一團從幽冥地獄浮上來的死霧,

    “你像流星一樣,從天空中滑落,掉到樹冠裏——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卻一點事都沒有。

    我看過了,渾身上下,沒有流血,沒有傷痕,沒穿衣服,滑溜溜的——這是天神才能造就的奇蹟。”

    舞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精神上掉了滿地的雞皮疙瘩。

    舞馬十分肯定,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你與衆不同,”

    田德平仰頭看天,目光及遠,好像真的看見了掛滿繁星的夜空,

    “你是老天賜給我們的禮物。

    你血氣方剛、龍精虎壯……獻祭都沒能吸乾你的血肉。

    更重要的是,你身體裏蘊藏着巨大的寶藏,你的啓靈物絕無僅有,”

    田德平走到祭臺邊,眼神化作掃帚一遍一遍掃過舞馬的身體,舞馬只覺如刀刮骨,

    “可惜啊,匹夫無罪,懷璧有罪。

    你得爲自己贖罪。

    你需要再來一次獻祭,讓血幹了,肉化了,骨碎了,讓寶藏從靈魂的牢籠脫離出來,把它交給真正值得擁有它的人——你還可以拯救一個鮮活寶貴的生命!

    很快就會結束了,太原的風波,李淵的野心,一羣狂妄逆臣的罪惡,”

    田德平忽然笑了笑,彷彿如釋重負,

    “還有你的委屈,你的痛苦,你的不甘,你的原罪,都會結束。”

    田德平收起他的目光把,把手中的“骨灰盒”放在祭臺上,舞馬的腦袋旁。

    “這是最好的補藥,”

    田德平打開“骨灰盒”,裏面鋪着一層薄薄的、散着魚腥氣的油脂,

    “我一直沒捨得用,”

    田德平掐着舞馬的腮幫子,強迫他張開嘴。

    田德平從懷裏掏出一個青銅材質的“耳勺”,挖了一勺油脂,塞進舞馬的嘴裏,在舌苔上輕輕磕了磕,油脂落下,

    “當你結束生命的時候,能喫到如此珍品,應當百無遺憾了。”

    舞馬只覺得自己吃了一口生的,腥膩到極點的魚油。

    該不該將這口魚油嚥下去?

    一位偉人曾說過,“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

    舞馬使勁兒屏住自己的喉嚨,守住生命最後的堤壩。

    油脂到了嘴裏,自己會動的,緩緩又有力。

    它冷冰冰地滑過舞馬的喉嚨,像蚯蚓鑽進泥土裏,順着食道,一路往下,一往無前。

    到了胃裏,它成了一團火,滾燙,灼熱,要把整個胃燃燒掉。

    到了腸子裏,它又成了一劑穿腸毒藥,腐蝕腸道,腐蝕舞馬的意識和意志。

    舞馬強作清醒。

    田德平話裏的信息量很大。

    最關鍵的信息有兩點,一個是絕無僅有的啓靈物,這個說得十有八九就是《圖鑑》。

    第二個,拯救一個人的性命。

    拯救誰的性命?答案已經非常明顯,就是田德平的。

    這不得不讓舞馬想起一本小說,裏面的主人公韓二愣子有修仙的資質,遇到了病入膏肓的墨大夫。

    墨大夫想對韓二愣子奪舍,天天給他喫靈丹妙藥,就等着時機成熟,鳩佔鵲巢。

    特麼的,沒錯了。

    田德平看上了舞馬的身體。

    田德平想要舞馬。

    舞馬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在那本小說裏,韓二愣子多少還能自由活動,還能暗中積蓄力量,最後一舉翻盤。

    可舞馬呢,只能躺在祭臺上,做一條鹹魚。

    隨着時間流逝,油脂漸漸地被身體吸收,舞馬的精神越來越好了。

    像吃了興奮劑的運動員。

    頭腦更加清醒,感覺此刻隨便拿來一本書,舞馬都能過目不忘。

    呼吸也很有節奏、很有力量,有一拳擊倒一頭奶牛的錯覺。

    舞馬猜測自己的氣色很好,臉蛋很紅潤。

    要不然田德平爲什麼會直勾勾看着自己。

    油膏果然是補藥而不是毒藥。它在舞馬的身體裏自由地徜徉着,滋潤着氣血,滋養着精神。

    連灰蛇都在以可見的速度膨脹,讓舞馬懷疑有人在灰蛇的尾巴上裝了一個打氣管。

    田德平忽然伸手,撫摸舞馬的臉頰。

    舞馬覺得他的手很粗糙,很厚實,不像人的手。田德平明明撫的很輕巧,舞馬卻覺得一股巨力按在自己的臉上,要把臉頰壓扁了,壓的舞馬眼淚直流。

    “良藥苦口,”田德平的目光有些慈祥,又帶着一點欣慰,“但會讓你很舒服……你爲啥流眼淚了?”

    田德平擦掉舞馬的眼淚:

    “不要遺憾,不要難過,你的生命不會結束,它會以另一種形式在人世間延續,它會更加燦爛,更加耀眼,更加美麗……享受最後的歡愉吧。”

    田德平說完,便離開了密室。

    舞馬全身心都在應對油膏帶來的變化,甚至沒有注意到田德平是什麼時候走的。

    在舞馬的血肉裏,油膏彷彿是糖塊掉進了滾燙的開水中,飛快地融化,糖水四散,供養着灰蛇,就像**哺乳着嬰孩兒。

    作爲一個祭品,舞馬越來越合格。就像屠宰場的牲口一定得是肥壯的。

    舞馬一生之中都沒有這麼精神的時候。

    眼看着灰蛇越加高大密實,舞馬忽然想到了什麼,再次把灰蛇的尾巴凝結成鋸子的模樣。

    舞馬舉起鋸子,吭哧吭哧搓割鎖鏈,劇烈的灼痛感再度襲來。

    煙霧驟起如浪,鎖鏈上被鋸開一道細口,灰蛇的尾巴變得稀薄,但很快又有更多的灰霧補充進來,讓尾巴更加密實,讓鋸子更加鋒利。

    鎖鏈上的豁口試圖癒合,猛烈的鋸動讓它的努力無濟於事,豁口越來越大——只要時間足夠,舞馬相信自己一定能鋸斷鎖鏈。

    問題是,留給舞馬的時間不多了。

    密室幽暗死寂,像極了太平間,停屍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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