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自己的背上,那兵士自肩膀斷處露出了森森白骨。
那白骨又像是喫人的沙漠一般,順着肩膀往上不停蔓延骨化。
只不一會兒,他小半截脖子已露出煞白的骨頭——好在,先前舞馬斬斷了那條胳膊,骨化的根源切掉,似乎也延緩了身體其他部位的骨化速度。
那兵士也往自家肩膀瞧去,方低下腦袋,當即張大了嘴,
“啊……”
竟是嚇得渾身直哆嗦,連句整話都講不出來。
青霞一旁看着,心裏直發毛,衝舞馬喊道:“快把他丟掉!”
那兵士聽了,直以爲他要丟下自己,身子嚇得更軟了。
卻聽舞馬道:“別慌,還有的救。”
兵士聽了他中氣十足的聲音,似股暖風送進心裏,立時鎮定下來。再看自己露出的花花白骨,也不是十分害怕了。心中暗道:
“這白骨眼瞧着跟瘟疫一般,旦要沾染了便算是砍掉胳膊也無用。院子裏這些骷髏和尚,就是如此才變成這幅模樣的吧。罷了罷了,我今日鐵定命喪得此處,舞郎君是大好人一個,怎麼也不能連累他。”
便一聲不吭,掙扎着要從舞馬背上下來。
豈料的舞馬大手如鐵閘一般牢固,任他使盡渾身的力氣,也動不得分毫。
急忙忙說道:“舞郎君,快鬆手,小心沾了這骨頭。”
舞馬想了想,便將他放下來。
那兵士如願落了地,雙腳踩在屋頂的一順,知道自己這條命就算是完了蛋,心頭一悽,正想交代舞馬給家中妻子帶個話。
卻見舞馬抓着他的胳膊側了個身,旋而又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般一背,方纔那露白骨的肩膀處,正是朝着上面,一時之間也挨不着舞馬的身子了。
“您這又是何苦……”
兵士當下明白他的用意,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我指定是不成了,沒得連累您!”
舞馬道:“我敢揹你,就能帶你出去。”
遠處青霞眼見舞馬放下兵士,才安下心來,卻見他又將兵士背了起來,心頭一揪,想這種爛好人多半都會死得很早很痛快,這怎麼能成。
便往前一步,攔住舞馬的去路,“逞能什麼。叫骨頭沾上,神仙也救不回來。”
“那就不叫它沾。”
“他遲早要死的,你如何救得了?”
見舞馬全不搭理自己,又與那兵士道:“舞郎君願意揹你是你的福分,只是你自己怎麼好意思?”
那兵士被她說的面紅耳赤,悽道:“姑娘你行行好,將我一劍捅死罷。”
舞馬眉頭一皺,只衝着青霞道:“閃開。”
青霞不動。
舞馬也不廢話,當先一劍朝着她胸口揮去。
青霞本想揚劍作擋,哪料得這一劍揮過來,夾的烈風就刮的人臉上生疼。
她驚駭之下,連忙往一旁退去,心中只道這一擊夾帶的絕不是武功內力,怎麼會有這等駭人的威能。
青霞眼瞧見他將後背露給自己,背上的兵士也衝着她使眼色,意思正是:姑娘快動手。
青霞心頭一動,斂住氣息,提劍正要砍掉那兵士的腦袋。
舞馬忽地轉過頭來,冷電般的眼神射過來,蘊着盡是殺氣,嚇的她渾身僵了一下,劍鋒定在半空,一寸也不敢往前揮。
舞馬這才轉過頭,一縱而下。
青霞看着他的身形如電如鷹,心中滋味難言,只覺這個如鷹如豹的男子和密室之中,和她這幾日打交道的舞郎君,完全是兩個人。
此刻,院子裏面盡是密密麻麻的骷髏和尚,連個清淨的落腳之處都沒有。
舞馬隔空一劍,便在骷髏羣中割開一道口子。
待他落了地,遮天蔽日的骷髏撲了上來,舞馬渾然不懼,揮着手中寶劍,一道道劍風颳出去,骷髏和尚成片的起飛。
青霞看了看下面的情形,盤算不管怎麼說,舞馬也是要去大殿裏找生路的,這正合自家心意,便使輕功遙遙一躍,幾步空踏,到了舞馬身後。
舞馬一通砍劈,硬生生在骷髏羣中斬開了一條通道,三人自通道而入,很快便殺到了大殿門口。
臨進門前,青霞正要探步,卻見舞馬忽地揮劍向前,劍氣似海浪一般涌了進去。
再一擡頭,看見一個身着大紅袈裟的骷髏,不知何時忽然出現在門口,眼睛裏冒着藍幽幽的鬼火。
青霞只瞧了它一眼,便似被攝住了魂,一動也不能動彈。
旁邊一個骷髏和尚伸爪向她抓過來,她彷彿被澆了一大桶冰水,從頭到腳涼了個透,只道壯志未酬,這回全完了……
忽然,從另一邊伸過來一隻手,抓住她的肩膀猛地一拉。
她的身子往後一偏,堪堪躲過了骷髏和尚的爪子,只差一毫便要碰上,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再瞧舞馬揮出去的劍氣,端正撞在那身着大紅袈裟的骷髏身上,將它一擊轟入大殿之中。
青霞看不到它攝人心魄的鬼火眼睛,身子這才由得自己使喚。
轉身正要和舞馬道謝,低頭一瞧抓着自己的肩膀的人,正是那個兵士。
一旁舞馬扭頭瞧了過來,眼中盡是嘲諷之色。
“該死的臭和尚!”
她又羞又憤,轉手幾劍,朝着身邊幾個骷髏重重砍去,砍的骷髏頭滾地,骨架斷裂,仍是不解氣。
舞馬指着身後兵士,與她說道:“那大紅袈裟不簡單,待會兒我往裏面衝,你在身後護着他。
若是他少了半根手指頭,我便是拼着頭頂懸刀砍下來,也要取走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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