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漂愛情故事 >第8章 寂寞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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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萌低下頭,雙手用力搓着垂入水中的烏黑的長髮,有點兒心不在焉。

    望着盆中的倒影,她看到了自己消瘦的臉龐,突然,她拍了一下水,濺了一臉,盆中的倒影瞬間被撕裂了一般散去。月萌擰了擰長髮,挽起一朵烏雲。在梳妝檯前,她望了望自己,不耐煩地抽出月白色的毛巾裹住溼漉漉的長髮。

    倚躺在精雕着雙魚圖案的寬大的紅木牀上,她的臉頰敷着一抹淡淡的紅霞,玉潤珠圓的肌膚在燈光下越顯嬌嫩。粉紅色的低胸蕾絲睡衣,黑亮的眼睛專注地盯着鑲嵌在牆上的雕飾。這是騰剛和她一起挑選的雕飾,幾個月前,騰剛牽着她的手第一次出入在商場超市,經過一家古玩店時,掛在店門的這塊雕飾令她動心,她多看了幾眼,騰剛知道她喜歡,就花了幾千元買下了。

    其實月萌也沒有說一定要買,騰剛卻死活不放,一定要買,不停地說:“這個是藝術,我也喜歡藝術品,別看我沒多少文化,但我還是懂藝術欣賞的。”月萌無奈地笑了笑,只好順着他。這塊雕飾自買進家,嵌在臥室牆上後,騰剛就沒看過第二眼。月萌是喜歡它的,中間有兩個半裸着的西方人,一男一女擁在一起,雕刻得細膩之極,尤其是畫中的姑娘,長髮飄逸着舒展着,絲絲縷縷,一直伸向了落日。畫的寓意很深刻,兩個相愛的人,永遠廝守在一起,一直到老。

    人的一生就如日出日落,短暫而落寞,如果能和自己的愛人挽着手,幸福地到暮年,那暮色的景緻也一定會這麼動人。

    子夜了,月萌還是無法入眠,她習慣性地從牀頭櫃抽出一本勃魯圖斯的詩集《一個簡單的慾望》,有意無意地看着,隨便翻過幾頁,目光停留在這些詩句上:“啊,懦弱的小鴿子!/在你頭頂/愛情來臨,像一把刀子……”她嘆息一聲,放下書本,蜷縮在橘紅色的被窩裏,黑黝黝的眼睛盯着窗外。她不是詩人也不是品詩之人,她只是習慣用這些詩來催眠,於是她就在牀頭櫃上擱下了這本詩集,詩集裏的書她似乎都能倒背如流了,可她每個夜晚都遲遲不能入睡。“等一時太久”,無數的夜晚又是多少個一小時呢?“等一萬年太長”,女人的一生又只是萬分之幾呢?她深深地打了一個哈欠,伸手關掉牀頭燈,將身子滑進輕裴柔軟的蠶絲被裏。

    不知不覺地想起了劉維民,她心裏很愧疚,覺得對不起他。

    其實她真正所愛的人還是劉維民,因爲她覺得和他在一起有一種安全感。她和劉維民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儘管日子過得緊緊巴巴,但那段有真愛的日子讓她陶醉。

    爲什麼要離開劉維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很草率?是不是很幼稚?她自己現在說不清楚。

    “劉維民家在農村,父母都靠不上,單憑他在北京打拼,什麼時候能過上好日子?就算一輩子在北京,那也是喫不飽餓不死,嫁給他有什麼出息!”父親在她回到家裏的那一天說。

    “就算喫不飽餓不死,我也願意!”月萌在心裏對自己說。

    其實逼月萌嫁給大她六歲的騰剛的,也不僅僅是父母親。剛回到家一個星期後,她不喫不喝地和父母親對抗,冷戰,她希望能得到父母最終的同情和理解。但是沒堅持幾天,她遇到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她堅硬的態度,於是她決定嫁給騰剛。

    那天中午,家裏剛喫過飯,她就聽到院子裏吵吵鬧鬧的。偶爾聽到父親的乞求聲。月萌在窗戶上偷看了一下。她看到同村也曾經同班的楊柳花枝招展的站在院子當中,跟前就是她的新婚丈夫馬俊,大概有四十歲的樣子,長得很富態。

    楊柳是來討債的,去年的時候,因爲母親的一場病,父親向楊柳家求爺爺告奶奶借了八千塊錢。

    今年的時候,楊柳嫁給了離異的馬俊,她父親不同意,但楊柳死活要嫁,並且揹着父母住進馬俊家了。馬俊在整個鎮上是屬於有錢的大款,每次帶楊柳回家都是幾十萬的轎車停在家門口,這在村裏卻引起了軒然大波。在村裏人羨慕、嫉妒的同時,流言蜚語也傳遍了村子。楊柳的父親因此氣病了,也許是激發了陳年老病,沒過兩個月就死了。楊柳更沒有理由離開馬俊了,索性就嫁給了馬俊,並且還在鎮上舉辦了婚禮。村子雖然離鎮上不遠,但封建傳統絲毫沒有多少改變,一般老人去了,兒女們是要守孝三年的,更不允許嫁娶。可楊柳還沒等父親過三個月就結婚了,這在村裏成了焦點流言。

    月萌的父親讀過幾天書,性格很直,他最看不慣這樣的事情。於是在人們議論楊柳的時候,他也摻和進來議論過幾句,並且給了八個字的評價:不忠不孝不僧不俗。這八個字就如聖經一樣在村裏傳開了,慢慢地也傳到了楊柳的耳朵。

    楊柳惱羞成怒,前來以討債之名興師問罪。

    “少囉嗦,把錢還了!活人不欠死人的錢,現在我爸沒了,這錢你得馬上還!”

    月萌的父親沒那麼多錢,就乞求楊柳再寬限幾天。楊柳不依不饒,罵了很多難聽話。其中就有“窮鬼”、“沒錢就讓你女子去賣”之類的惡語。父親只能忍氣吞聲,任由楊柳百般辱罵了。

    月萌看到眼裏,怒火彷彿要燒灼了她的雙眼。

    楊柳氣焰囂張地走後,月萌纔出院子。她看到年老的父親蹲在地上抱着頭,老淚縱橫。

    “爸,我嫁給騰剛,你別煩心了。”月萌終於堅定地說出了口。

    這件事就這麼順利地進行了,她很快就嫁給了西郊區的騰剛。雖然比她大六歲,但騰剛還是個大小夥子,有錢,有車,有房,各方面的條件說什麼都比馬俊強。

    婚禮,騰剛辦得很隆重,親自僱了二十幾輛小車轟轟烈烈地把月萌接走了。月萌的父親在村裏辦了婚宴,幾乎全村的人都來看熱鬧,喝喜酒,都誇月萌有本事。

    其實那天騰剛說劉維民要來家裏的時候,月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拐彎抹角地套出騰剛關於劉維民的事情。劉維民果然來家裏了,本想和他好好說說話,告訴他爲什麼要離開他,但她沒有開口。因爲當她在家中見到劉維民那刻起,就再也沒有說話的勇氣了,尤其是她怕騰剛知道這一切,如果知道,那將是一場災難。

    夜,是冷清、寂寞的,漫長的。但月萌知道,外面的夜是熱鬧、曖昧的,短暫的。只是這一扇刻上了“家”的窗,將她隔在了孤獨這一邊。儘管她早已習慣早早兒拉上窗簾,但她是知道的,夜,纔是人生最精彩的篇章。可她,從沒有勇氣去掀開那一章,也許,只是習慣。她從沒有見過北京市區的夜,因爲她嫁給了能在北京市安家落戶的騰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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