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那枚屬於我的到底是誰撿到了,現在又在誰手中?
裕王,還是皇上?這兩枚簪又是怎麼回事?
我竭力想着,卻想不出所以然來。還有皓月的事,一旦柳妃查到,皓月定會受到嚴厲的懲罰,而我這“隱居”的日子也恐怕會結束了。
現在,只能盼柳妃忘記是在哪兒丟的那簪子,盼皓月的絲帕不是在那兒掉的,盼柳妃即便是撿到絲帕也不會聯想到……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又到底該怎麼辦呢?
我一夜沒睡。直到天微亮,宮女太監們起來稍稍有了些動靜,我才覺得有了些許的困頓。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日晷即將卯時,快到我平日裏起身的時候。我看了看鳳牀裏疊得整齊的被褥,想了想還是脫了衣衫,拉開被子躺下。
迷迷糊糊中,有人進來。我翻了個身,睜開眼,頭有些漲。金絲繡鳳的宮紗牀帳被輕輕掀開,皓月驚訝地看着已睜開眼的我,“小姐,我把你吵醒了?”
我無力地笑笑,“沒有,我醒來一會兒兒了。”
說完坐起身,看見皓月身後的紫櫻拿着一套宮裝,我吩咐道:“今天穿那件櫻粉的細絲裙,就是上面繡海棠的。”
說完,靠在枕頭上喘了口氣。一夜沒睡,感覺有些累。
“小姐。”皓月緊張地看着我:“小姐今天身體是不是不舒服啊?”
我搖搖頭,給她一個輕鬆的微笑,“今天想繡完那幅圖,不易穿得沉重。”
“小姐今日不去煙波亭了?”
“不去了。”我在紫櫻的攙扶下起身,接過玉梅遞上的熱手巾,回頭對皓月說:“今兒個不去了,你去準備我的繡架和絲線,再添些綠線來。”
其實,我只是想知道柳妃是否已經發現簪子丟了,有沒有看到那塊皓月丟的絲帕,並且開始查了沒有。一旦她發現,這宮裏必定都會知道了。
昨夜,我吩咐告訴小榮子今天一早去暗中打探。此時,我又找來蕙菊,不動聲色地要她在黃敬來時問問宮裏有什麼“新鮮”事。
一切都安排好,我就坐到繡架旁邊,只留皓月一人侍侯。我點起淡淡的百合香,集中精力繡着那幅大漠如煙圖。細密的絲線穿在銀針上在手中游走,心中卻在祈求上蒼不要讓柳妃發現那塊絲帕。
直到晌午,小榮子還沒有回來,我心中不免有些焦慮,手上也有些亂了。
“小姐。”是皓月的聲音。
我擡起頭,“怎麼了?”迎面是皓月詫異的臉。
我疑惑地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之前繡的一處馬匹的紋理錯亂了,定是自己心神不寧時手下出的錯。
我嘆了口氣放下針線,端過身邊的銀蓮茶碗喝了一口,對皓月說:“把這架子收了吧,今天看來是繡不完了。”
又揉揉眉心:“皓月,你去把蕙菊找來。”
“小姐累了吧,還是歇一會兒吧。”皓月關切地看着我。
“不打緊的,昨夜沒有睡好,今天身上就困頓些而已。”我揮揮手:“去吧。”
我定了定神:“蕙菊,今天黃敬都送什麼食材了?”
“回娘娘話,別的倒沒什麼,不過有新鮮的蓮藕呢,這時節還是很稀罕的。”
我笑了,看着一旁的皓月,“一聽到這蓮藕,就想起你做的糯米藕了。”
“小姐想喫,皓月今兒個做給您不就行了?”皓月開心地笑着,又轉頭看着蕙菊:“那你先在這兒侍候娘娘。”
我說:“快去吧,有蕙菊在這裏就夠了。”
看着皓月出了偏殿往小廚房去了,我收起笑容,盯着面前的蕙菊:“跟黃敬打聽的如何?”
她興奮地說:“娘娘,可是有一件不得了的事呢。”
我心頭一顫,不會……
“聽說裕王昨日進宮和皇上商議國事,商量完都近丑時了,皇上翻了兩個新才人的牌子,其中一個竟讓送去裕王臨時住的海晏堂了。您說這……”
我輕輕噓了口氣,看來外界所傳的皇帝與裕王的關係非比尋常不是謬傳了,只是可憐了那個才人。不過,裕王並無王妃,也許被賜給他了也是件好事,至少比在這皇宮中強。
“那個才人今早就被賜給裕王了。”蕙菊接着說。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不過接下來的話讓我喫驚。
“聽說是給裕王侍寢了。那才人出身也是不錯的呢,而且據說貌美如花。”蕙菊感嘆着。
我沒有接話,喝了口茶:“沒有了?”
“嗯,沒有了,黃敬就說了這個。”蕙菊看着我。
我點點頭,心中的石頭稍稍放下了些,抿了口茶才嚐出是雨前的龍井,又喝了一小口才放下:“柳妃那邊,最近有什麼動靜麼?”
“哦,聽說柳妃前幾日掉了一枚簪,可巧皇上撿到了呢。皇上還說那簪子很特別,他也很喜歡呢。闔宮都很想知道那簪子是什麼模樣,今晚皇上要宴請幾個兄弟和家眷,柳妃也許會戴吧。”
蕙菊幫我斟滿茶杯又說道:“娘娘,您不知道,柳妃自從有了身孕,皇上待她更比從前好了呢,有什麼珍貴的東西都往昭陽宮送。”
我淡淡一笑:“柳妃溫柔賢淑,又懷的是皇上的頭一胎,自然是不同啊。”
“不是皇上的頭一胎。”蕙菊壓低了聲音,看看四下才說:“以前還有個李美人,五個月的時候小產了,後來人就瘋了,送去冷宮了呢。”
我擡起頭驚訝地看着她:“這個我可從沒聽說過。”心中卻沒有在意,畢竟歷代皇宮裏這種事情多了,也就不足爲奇。
只是,彰軒帝竟把那李美人送進冷宮,就算是瘋,這樣也未免有點太殘忍了。不過,現在心裏最擔心的是那簪子的事。
我放下茶碗對蕙菊說:“今兒個還沒見到小榮子,你去把他給找來。”
蕙菊領命便下去了。
我靜靜閉上眼睛,想着該怎麼辦。
直到臨近晚膳時分,小榮子也沒有回來,不過後宮內卻也沒有什麼動靜。我心中還是有些許的不安,直到紫櫻前來通報晚膳準備好了,我才從已經坐了一下午的紫檀椅上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