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柳妃娘娘在掖廷那裏出事了。”
他不耐煩地說到:“知道了。”可是身體沒有動。
我睜開眼,身下的玉石席子光滑冰涼,自己用手撐着,向後挪動了。
“皇上,柳妃可是有龍脈在身的,皇上還是去看看的好。”
他嘆了口氣,極不情願的起身穿上衣服:“你回東暖閣等着,朕一會就回來。”
說完走了出去,我聽見他低聲斥責張德海的聲音,自己笑了笑撿起衣服穿上。
惠菊已經進了來低聲對我說:“娘娘,月美人有難了。”
我默默地穿好衣服坐到榻上:“可知是怎麼回事?”
惠菊站在我身邊說道:“柳妃與麗妃娘娘今日去了掖廷,昨日裏就吩咐過的,掖廷女子要一人準備一道菜餚和才藝,柳妃娘娘說的是要爲皇上挑選出衆之人,可是不知爲何,那試食太監在月美人準備的菜餚中發現了紅花,這下就……”惠菊沒有說下去。
“那柳妃是沒有出什麼事的了?”我拿起美人榻上他之前摘下的那枚雙龍奔日和田白玉扳指,此時這扳指已經冰下來,涼涼的在我的手中。
我站起身:“你派人去打聽皇上是如何處置的,一旦對皓月不利,速來報我。”
惠菊點點頭下去了,我想了想,走到一旁的書桌邊,提筆寫下之前自己被柳妃撿去的那首詩。
用了同樣的綠色的薛濤籤和同樣的筆,還有同樣我平日裏不用的顏體。
我知道柳妃是想將我牽連進去,連帶的讓皇上治我這個皇后一個管教不嚴,甚至是教唆之罪。
暫時還沒有什麼人知道皇上已經與我相遇,並且到了我這裏來,或者說,他今夜是從我這裏離開。
柳妃的算盤,怕是打錯了時候。
“輕陰閣小雨,
深院晝慵開。
坐看蒼苔色,
欲上人衣來。”
寫罷,我仔細的吹乾墨跡,將這張籤帶回到東暖閣的寢殿,夾在了自己之前看的《史記》之中,又隨手擱在枕邊。
這樣,只要他今夜回來,那麼就一定能看到這書,也就會看到這籤。
我信他會回來的
不久,惠菊就回來了:“娘娘。”
她在我的示意下走到我的身邊:“娘娘,月美人拒不承認,皇上先將她禁足在了平心閣,稍後會派人去查的。”
她停了停,擔憂地道:“平心閣雖然僅僅是供妃嬪思過的宮室,但是,怕的是其他人今夜有什麼動作。娘娘,這可怎麼辦?”
惠菊很是焦急,自她跟在我身邊,皓月對她很是照顧,她此時爲皓月擔憂,也是正常。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繼續問道:“皇上呢?”
“皇上陪柳妃娘娘回去昭陽宮了。”
我心沉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看枕邊那本書,一定要在今晚將皓月救出,蕙菊說得對,今夜,一定會有人有所動作。
柳妃既已準備好了那菜中的紅花,就一定也準備好了之後的一切。
“惠菊,”我喚了聲就在我身邊站着的她:“想辦法去給皓月捎個口信,讓她不要怕,不要失了方寸,平心閣裏的任何東西都不要碰,誰也不要理會。”
惠菊依我之言出去了,我就着跳動的燭火看了看那枚一直被我捏在手心的扳指,想了片刻喚來紫櫻。
“你去昭陽殿將此物交給張德海,一定是交給他,而不是別人,就說此物皇上輕易不離身,我剛剛發現掉落在坤寧宮,就派你送去,另外,還請皇上用些喫食早點安置。不要再多說什麼。”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看着紫櫻走出門去,我換上一件白色的輕紗衣,鏡中人的軀體若隱若現,頭髮全部散落下來,走到牆邊的琴前坐下,彈奏起一曲《西江月》來。
門被人無聲地推開了,我知道是他,只是裝做不知道。
一曲彈奏完起身,他就站在門邊看着我。
我做出嚇一跳的樣子:“皇上何時進來的?”
說完就要拿起掛在一邊的錦衣披上:“還請皇上回避,臣妾這就換上衣服。”
他大步地走上前一把拉掉我手上的那件錦衣:“怎麼換了衣服?”
我垂下眼說道:“臣妾以爲皇上要在柳妃那裏就不會過來了,這才換了衣服想要安寢的,可是又睡不着,就起來彈彈曲子。“
他含笑看着我:“彈的什麼?”
“西江月。”我小聲地說着,又擡頭問他:“柳妃那裏沒有什麼事吧,皇上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坐到牀邊:“沒什麼,一個美人在菜裏下了紅花。”
他停了下又說道:“就是之前你身邊的那個丫頭,皓月。
我走到他身前跪下:“請皇上治臣妾管教不嚴之罪。”
他搖搖頭扶我起來:“皓月沒有承認,朕明日派人去查。”
我沒有起身,他疑惑地看着我。
“皇上,”我擡頭看他,目光懇切地說到:“皓月自小陪伴臣妾一同長大,臣妾深知她不是那樣的人,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的。”
“那麼你的意思是有人誣陷她了?”他眯縫起眼睛看我,眼神已經變得嚴厲起來。
“臣妾不是爲了皓月開脫。”我平靜地說着:“可是,皇上可曾想過,柳妃之前吩咐過她要爲皇上選取優秀的女子而讓這些掖廷的女子展示廚藝和才藝,先不論她身邊有沒有試食太監,單是這爲皇上選拔女子之事,這掖廷裏的美人、良人、才人們還不都努力的逢迎她,怎會去搬起石頭砸自己呢。”
我看着沈羲遙的神色,頓了頓道:“更何況柳妃身邊一定有試食太監,她如今有着身孕是最馬虎不得的了,這個誰又能不知呢。那麼在這樣的場合下藥,我想,這樣的人,恐怕不是太笨,就是想尋死的吧。”
我笑了:“以臣妾對皓月的瞭解,她不想死,但是也不笨啊。”
他看了我好半天,脣邊帶着一抹淡笑:“那麼,你的意思,還是皓月是被人誣陷的了。”
我低下頭:“臣妾只請皇上嚴查。只是臣妾害怕,這幕後之人見到柳妃沒有被害皇上要查,會讓皓月‘以死謝罪’。”
他點點頭朝外面說道:“張德海,你將月美人帶到清心庵去,派人把守。今夜就開始暗中讓一批人查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