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珊,你要睡了?」穆採意正屈膝坐在椅子上愜意地看小說,餘光見到凌珊擱了漱口杯便徑直往牀上鑽,將視線暫時從小說上挪開,轉頭瞥了眼桌上的時鐘。
現在還早呢,才九點整,難得以網癮出名的凌珊會那麼養生。
凌珊將棉被蓋了一頭一臉,聲音從被子裏悶悶地傳出,「對啊,我猜今晚會有重要劇情。」
夢境的時間與現實並不一致,她做一次夢,夢裏可能過了一日、一月、一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省去了許多無關緊要的劇情,倒有點像是小說裏專挑重要劇情走的手法。
昨夜的劇情線剛好走到她閉關修煉去了,按照這夢的特性,想必今日便能出關。
凌珊夜夜都在做夢的事情,穆採意從頭到尾都知情,起先還對她連續夢見《與仙爭道》嘖嘖稱奇,連連問她都夢到了什麼,有沒有大師兄云云,久而久之也就不足爲奇了。
穆採意時常想,若是她也同凌珊一般每日都夢到自己的小說,大概也會沉迷其中吧!
「好吧,祝你有個好夢。」她就不打擾凌珊做美夢了。
夢裏,凌珊方結束半年的閉關,從石室走了出來。
她動了動僵硬的肩膀,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
原以爲只是偶然的夢,一轉眼已連續了一個月,而夢中的世界,卻是如同東去的江河般流過了三年。
三年的時間,從十二歲的女童到十五歲的少女,這具豆芽似的乾癟龍套身終於如花木般抽條直上,無論是身材還是身高都已頗有凌珊高中時的樣子。凌珊本人還算滿意,她的身長在班上屬於前段,這樣的成果算好的了。
成長的不只體貌,還有修爲。她在閉關前還是煉氣八層,如今已堂堂邁入了築基期。
閉關了小半年,不知小咲怎麼樣了?
閉關之前,她特地拜託了簡之遙,務必在外門大比舉行之前過來喚醒她。
作爲一個徒弟,她對簡之遙這個既傲嬌又喜歡搞孤僻的師父倒是挺有好感的,她能夠感受得出來,簡之遙是真將她當成自己的弟子悉心培養,而非單單只是爲了替姊姊還恩情。
所以,儘管她一直沒將夢中的修仙當回事,卻也不會違逆師父要她上進的要求。
凌珊正忖道,乍見一隻符紙做成的淺黃色紙鶴朝她飛了過來,停在她鼻子前,鶴嘴裏吐出一句熟悉的「出關就來前廳見我」,便化作齎粉,隨風飄散。
很顯然地,簡之遙也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出關了。
果不其然,當凌珊信步走到前廳,便見到自家師父閉目養神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
「師父。」凌珊乖乖喚了聲,簡之遙睜開眼,並未朝徒弟投去一眼,而是向一旁伸手。
好歹當了簡之遙三年的便宜弟子,凌珊十足有眼色,見狀立馬上前爲師父倒了杯茶水,雙手給師父奉上。
簡之遙眼也不擡地舉杯啜茶,片刻後沒頭沒腦地丟出一句:「如何?」
其實他能直接視察凌珊的修爲,但凌珊知道,師父這是關心自己,想多問幾句話呢,於是嘿嘿笑道:「師父,徒兒築基了。」
她
瞭解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又有小光暈這個金手指,要不築基成功也難啊。
也不怪簡之搖起疑心,別看簡之遙與蓮卿宸修爲進展神速,在這修真界中,修爲猛進的要不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要不就是如同魔修般走了邪門路子。
對徒弟的悟性,他這個師父心知肚明,再瞭解不過。凌珊雖然有點小聰明,能在他講解心法時舉一反三,卻也僅限於此。煉氣期時要晉進不難,但不過半年便輕而易舉地跨過了被喚作修仙門坎的築基期,簡之遙委實產生了疑慮。
外人都傳他定是給了徒弟許多靈丹妙藥,凌珊的修爲纔會漲得那麼快。他從未對他人解釋,他也不是會特意解釋所作所爲之人;然而他十分清楚,自己並未給徒弟什麼能讓修爲突飛猛進的丹藥。
是藥三分毒,那些狼虎之藥雖能使修爲飛昇,往後也會給服用的修士留下不小的隱患,何況這種做法將使修士晉階時的心魔劫更爲兇猛,種種因素令他絕不會讓自己的弟子用丹藥迭起修爲。
覷見師父的臉色,凌珊驀然醒悟過來,自己的修爲的確是漲得有些逆天了。
那個啥……誰讓她把這當RPG玩呢,早知會讓簡之遙生疑,她就低調點了。
要是告訴簡之遙小光暈的事情,他肯定會以爲她是被魔給蠱惑了,結果更糟糕。
「徒兒怎麼可能走旁門左道……」凌珊撓了撓後腦,決定想辦法掩飾,「師父,您不是也在百年內成就金丹嗎?可有人說您是走了旁門左道?」
「這怎麼可能。」簡之遙斜睨徒弟一眼。他可是有真材實料的,天才之名絕非浪得虛名。
「這就對了。師父您就沒想過,徒兒可能同您、同蓮大師兄一般也是個天才修士嗎?而且有您老人家的諄諄教導、循循善誘,我這個徒弟怎麼可能差到哪兒去,您說是不?」
「你說誰老了?」簡之遙挑了挑眉,對她的稱呼很是不滿,但心裏對徒弟修爲猛進一事的疑慮已消散大半。
凌珊說的未嘗不是,也許她就是特別受上天眷顧,十方凡界也不是沒出過這般的天道寵兒。即便沒出過,現時也未必不會出一個。
而且凌珊所言他很是受用,簡之遙對自己的教導委實挺有自信,他都能成就百歲金丹了,沒理由徒弟稍微傑出一些,他便要憂心忡忡。
「是徒兒口誤,師父怎麼可能老,師父可是九蓮宗、不,是十方凡界一枝花呢……」不意外地又收穫了師父的白眼,凌珊趕緊湊上去,「師父您喝完了?徒兒再給您添一杯。」
凌珊特別殷勤,期間偷偷瞥了簡之遙幾眼,發現師父似乎真放下疑心了,暗自鬆了口氣。
「不過,你也別太躁進了,我在晉階金丹中期時,曾經吃了大虧……」簡之遙頓了頓,終是沒把話說完。
他這輩子興許也就停留在金丹期了,希望唯一的徒弟凌珊跟他不同,能如那些先輩般飛昇上界,也算是彌補了他的遺憾……
說實話,若是沒有姊姊的因緣,他原本也沒打算收徒。
這些話簡之遙不會宣之於口,他甚至沒讓凌珊知道他修爲滯進的事兒。他是個好面子的,自不希望得到他人、尤其是徒弟的憐憫。
凌珊看出他的異狀,很快便聯想到他修爲停滯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