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疏星坐在大殿神座上，垂眸靜聽，並不言語，周身神光自成，下方的人都不敢擡頭看他。
靈瓊站在旁邊，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池疏星似有察覺，往她這邊看過來，穿過重重薄紗，與她的視線交匯。
神明脣角微揚，展顏一笑，四周場景無聲褪色，只剩下那令人神魂顛倒的神明。
池疏星斂下神色，擡手示意下面的人停，“先下去吧，明日再議。”
“……”
其餘人面面相覷片刻，但又不敢違背，只能依次退下。
靈瓊挑開薄紗出去，踩着白玉臺階，登上神座，爲她的神明獻上虔誠的吻。
池疏星環住她，將人拉進懷裏，氣息交融，“想我了？”
靈瓊歪着頭問：“你把虞妍心弄上來做什麼？”
池疏星微微皺眉：“你看見她了？”
靈瓊驚疑：“我不能看見嗎？”
池疏星：“髒了你的眼。”
靈瓊：“……”
池疏星指尖捻着靈瓊一縷頭髮，輕聲說：“我不是答應過你，會幫你報仇的嗎？”
靈瓊想起自己說過的話，“哥哥還記得呢。”
池疏星好笑：“我怎麼會忘？”
靈瓊立即順着杆子爬，軟聲軟氣撒嬌：“那哥哥不如把救命之恩也報報？”
池疏星：“……”
“光明神大人，虞姑娘帶到了。”殿外傳來神侍的通報聲。
靈瓊瞪着烏黑的眸看他，乖巧又溫順，實在是讓人捨不得放手。
-
神侍通傳兩遍，裏面都沒有迴應，也不敢擅自進去，只能帶着虞妍心在外面候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裏面纔有聲音響起。
“讓她進來。”
神侍推開殿門，“虞姑娘，裏面請。”
虞妍心被放開，神殿的莊重威嚴，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咬着牙往裏面走。
殿內燃了香，青煙嫋嫋升騰，滿室的香氣。
虞妍心心跳不免加快，踩着白玉道，往殿內走。
神座上垂了輕紗，虞妍心只隱約瞧見神座上坐着人，還沒看清，身體不受控制跪了下去。
“虞妍心？”
清冷的聲音從側面響起，虞妍心心底一驚，下意識往那邊看。
她只看見一道淺金色的人影，這是……光明神？
能在神殿穿淺金色衣裳的，只有光明神。
那上面坐的是誰？
“光明神……大人。”虞妍心低下頭，壓着心底的疑惑，顫着聲音開口：“您傳喚信女，不知有何事？”
“信女？”池疏星走到她面前，“你的信仰是光明神嗎？”
虞妍心不知光明神爲何問這個，“是，信女的信仰，當然是您。”
虞妍心半晌才聽見一聲輕笑，“既然如此，那你願不願意爲我去獻祭呢？”
“什麼？”虞妍心下意識擡頭。
眼底映出神明的模樣，虞妍心當場愣在那裏，這就是光明神……
虞妍心倏地覺得腦袋一疼，垂下頭，再想，已經想不起來光明神長什麼樣子。
她只聽見神明清冷的聲音響徹大殿，“信女虞妍心，願以身贖罪，祈佑天神寬恕虞家世代過錯……”
不！
她不願意！
他在說什麼？！
虞妍心想要說話，可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神侍從外面進來，架着她離開。
神明登上高臺，挑起垂落於神殿的輕紗，虞妍心看清坐在神座上的人……
少女披着淺金色的長袍，坐在神座上，青絲未束，隨意散落在身後，精緻漂亮的臉上帶着些許薄紅，身上似乎也染上了神明的聖潔。
是她！
輕紗垂落，擋住虞妍心的視線。
-
白玉殿。
修長的手指挑開重重輕紗，池疏星披衣起身，隨意繫了幾下，回身問後面埋在薄衾軟被裏的人。
“要不要喫點東西？”
被子裏探出一個腦袋，有氣無力耷拉在邊緣，“沒力氣。”
池疏星知道她肯定餓了，叫人送了一些喫的進來，喂她喫下去。
靈瓊樂意有人伺候，懶洋洋地靠在他懷裏等投喂，“那把逢春，爲什麼可以斬斷你的權杖？”
“逢春和伏尺是用同一種材料打造而成。”池疏星解釋。
當年爲了從他手裏奪走伏尺，那些人可沒少下工夫。
他們在伏尺上刻上魔法，使得他無法再次觸碰伏尺，上面還覆有禁咒。
靈瓊覺得奇怪，“可是，你之前爲什麼要讓我留着？說也許能用上？”
靈瓊明顯感覺身後的人動作停頓下來，好一會兒，池疏星放下手裏的瓷碗，環住靈瓊，下巴擱在她肩上，呼出的氣息落在靈瓊耳畔，“因爲，它能殺死我。”
靈瓊扭頭。
池疏星像是算準了，那一下剛好讓她撞上他的脣，眼前的光線暗下來。
神明的親密接觸，讓人四肢百骸都放鬆下來。
-
靈瓊絲毫不感覺羞恥，並在池疏星要離開的時候，主動要求加鍾。
池疏星無情拒絕：“把東西先喫完。”
靈瓊撇嘴，“你說逢春可以殺死你？”
池疏星‘嗯’了一聲，很是隨意，完全不在意似的。
伏尺和逢春用的同一種原料煉製而成，但煉製方式不同。伏尺是他的武器，逢春能殺死他。
“那你就這麼告訴，不怕我……”靈瓊給他一個意會的眼神。
池疏星將勺子遞到她嘴邊，靈瓊微微張口，粥有些涼了。
“請虞姑娘要殺我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池疏星隱約帶笑，“你的神明願意爲你奉上一切。”
靈瓊看見地上有魔法陣閃現，不過瞬間就消失就不見。
那是……
天地誓言？
如果沒有靈瓊這一意外，池疏星覺得他解決完所有事，也差不多該到油盡燈枯的時候。
他爲這大陸的生靈，付出太多。
他累了。
他想就那麼死去。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還能找回信仰之力，還能……
他早就失去一切，在石室裏遇見她的那一刻，他有了新開始，也有了新的一切。
池疏星視線垂落，和靈瓊視線撞上，眼中都只有彼此，空氣裏無聲無息蔓延起粉色氣息。
-
兩人沒羞沒臊膩歪一會兒，靈瓊想起自己的身體，“我身體裏的禁咒還沒解呢。”
“沒關係，以後多和我……信仰之力能平衡禁咒，除了不能使用魔法，對你並沒什麼影響。”
禁咒之所以是禁咒，就是因爲它幾乎無解。
信仰之力可以通過他們的身體轉移，而那些力量足夠壓制下禁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