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之山海志 >第三百五十三章 同袍借問誰家子(一)
    閩海金門鎮以東海面上,散開停泊着近百艘海船,大部分是三千料的海鷹船和三千六百料的海豹船,還有十來艘是五千料的海獅船,在這個時代算是巨船。要是讓想象力豐富的文人看到了,肯定會寫道:“高於城齊,行如島浮,如山嶽踄海。”

    盧遜站在擺渡鳥船甲板上,看着眼前在海浪裏浮動的戰艦,心緒激動。

    他才十四歲,剛從金州水師學堂預備科畢業,跟着十幾個同學來北洋水師第一巡海艦隊擔任見習軍官。他們盧家是劉家的老部屬了,大哥盧狗蛋,嗯,學名叫盧延,現在在漢王侍從室警衛處裏任職,而他因爲成績拔尖,便被髮到勇氣號,第一巡海艦隊旗艦上見習。

    “那是海鷹船,一眼就看出來。船體修長,一層火炮甲板,加上露天甲板和艏艉上的火炮,應該是三十六門火炮。火炮甲板是十八斤炮,露天甲板是十斤炮。”

    同學們聚在一起指指點點,說着這些他們早就背得滾瓜爛熟的數據,只是紙面上的東西,沒有親眼所見來得這麼生動。

    “這是海豹船,你們看,那是火炮甲板,加上露天甲板,就是兩層炮了。”

    “是的,下層是二十四斤炮,上層是十斤炮,總計五十六門火炮。”馬上有另外一個同學興奮地接言道。

    “是啊是啊,教官說海鷹船也叫武裝偵察艦,或者快速攔截艦,主要是利用靈活的轉向進行火力襲擾打擊,或者是利用船速進行追擊攔截。而海豹船也叫巡航艦,它們是我們北洋水師的主力。”

    這些十三四歲的傢伙們就跟聚在一起的海鷗,從見到第一艘戰艦開始就沒有聽過。前兩年朝廷開始新建北洋水師,各式船隻像下餃子一般下水。爲北洋水師培養軍官的金州水師學堂也從學習班擴展爲學校,學生們也能經常見到這樣單艘的船隻,但能同時見到這麼多戰艦,還是第一次見到。

    “海獅船,我看到海獅船了。這是光榮號,那是順利號。”

    鳥船進到了船隊核心區域,出現他們眼前的是北洋水師目前最大的戰艦。

    “兩層火炮甲板,一層露天甲板。下層是二十八門三十二斤炮,上層是三十門二十四斤炮,露天甲板是十八門十斤火炮。總計七十六門火炮,天啊,依次齊射的樣子,想想就能讓人心曠神怡。”

    十幾位見習軍官臉上都露出狂熱的神情。

    盧遜揹着行李,手腳麻利地從勇氣號船側的繩網上爬到了船舷上。一個值日官站在那裏正等着他。

    盧遜連忙放下行李,摸了摸三角帽帽沿,向值日官行禮,然後大聲道:“金州水師學堂預備學校第三期火炮科學員盧遜向長官報到。”

    值日官回了禮,接過盧遜遞過來的學員證和報到單,掃了幾眼,覈對了一遍,點了點頭,示意盧遜跟上。

    勇氣號像是一座小城樓,數百人在這裏忙碌着。二十幾人撅着屁股,拎着水桶,拿着硬毛刷子在那裏洗刷着甲板。三十幾人站在甲板這一側整理着繩索。四十幾個人站在三根桅杆密如蜘蛛網的繩纜上,三五結隊,在領班的號令聲中整理着帆布,包在橫杆上,再綁上一圈又一圈的繩索。

    在甲板另一側,一隊火槍手在隊長的口令聲進行操練。立定,轉向,舉槍,上肩,放下;或者是端槍,裝彈藥,瞄準。每一個動作都枯燥無味,卻一遍又一遍地做着,一絲不苟。

    在船艉樓上站着十幾個人,有幾個軍官在那裏圍着地圖議論着什麼。另外是幾個跟盧遜一樣大小的見習軍官,在一個軍官的指揮下,拿着六分儀在那裏對着太陽測量。

    盧遜看得躍躍欲試,就想馬上衝上去加入到裏面去,只是船上的規矩要遵守,必須老老實實跟着值日官。

    從船艙入口的樓梯下到第一層,一股臭味混着熱氣撲鼻而來,裏面混雜着汗臭、腐酸、鐵鏽、海腥和鹹魚乾的味道。盧遜只是鼻子皺了皺,很快就適應過來了。這種味道都適應不了,怎麼當水師軍官。

    穿過正在整理內務的水手們,來到軍官住宿區。其實跟水手住宿區沒有區別,都是一樣的吊牀,只是空間大些,相隔得沒有那麼密。

    值日官掃了一眼,指了指最裏面的一個空着的吊牀說道:“那是你的牀位,趕緊放好東西,我帶你去見艦長。”

    盧遜連忙把行禮塞到吊牀旁邊的吊網裏,再把佩刀和配槍拿了出來,在腰上繫好後跟着值日官又回到甲板上。他停在艉樓臺階前,值日官站在臺階上,轉頭看了回來,看到盧遜在整理了衣裝穿戴。他微微點了點頭,等盧遜準備好後,帶着繼續向上走。

    “報告艦長!見習軍官盧遜前來報到!”值日官大聲稟告道。

    正在埋頭看地圖的艦長肖東河擡起頭,看到了值日官身後的盧遜。

    值日官向旁邊一讓,盧遜上前三步,一個立正,皮靴後跟啪的一碰,大聲道:“見習軍官盧遜向艦長報到!”

    “嗯,盧遜,歡迎你來勇氣號見習。我是艦長肖東河。”艦長不過三十多歲,個子不高,但是很壯實,一臉的黝黑。“我記得你是火炮科的,老唐,”

    一個四十來歲、滿臉絡腮鬍的漢子也擡起頭,甕聲應道:“又來一個見習軍官了。先跟着他們一起例行見習,熟悉情況後再進行火炮見習。”說完又低下頭去,跟旁邊兩位軍官爭吵起來。

    肖東河跟唐二山是從捕鯨船一起做起的老搭檔,知道他就是這個性子,笑了笑,開口道:“老聞,老聞,”

    正在教導見習軍官的聞喜財走了過來,一口直隸開灤口音:“咋兒咧?”

    “新來一個見習軍官,你先帶着。”

    “中咧。”聞喜財滿口應了下來,然後對盧遜揮揮手道:“你緊遛兒!”

    盧遜連忙加入進去,幾個見習軍官都很和善地點點頭,其中一個圓臉、臉蛋紅撲撲、鼻子上有幾點雀斑的少年遞過來一個筆記本,低聲道:“這是今天的見習計劃。”

    “謝謝!我是金州學堂的盧遜。”

    “我是登州學堂的齊奉旭。”他露出六顆潔白的牙齒答道。

    前周和大秦的水師自詡是得了神武帝“真傳”,除了謹守神武帝當初的規矩,其餘的逐漸改進也是按照神武帝紫薇遺寶裏的教訓去做。到後來陸師都慢慢改了神武帝的軍裝,從死貴死貴的火器改爲便宜的刀槍,唯獨水師繼續堅持着,所以在國朝裏算是特立獨行的一羣人。

    幸好他們常年在海上飄着,那些老夫子眼不見心不煩,所以也懶得去找他們的麻煩。

    盧遜上午跟着見習軍官在那裏學習用六分儀測量緯度,這玩意不容易學,涉及到算學幾何。要是這兩樣沒學好,非算得頭昏腦漲抓狂不可。下午艦隊開拔到新錨地,盧遜跟着一起測量了航速,然後又跟着爬桅杆學習了張帆。

    當天夜裏,學習了用六分儀測量月亮角度,再根據日曆表和時鐘算出經緯度位置,遞交給教官聞喜財。跟值班軍官測量和算出來的結果有些差異,但已經不錯了。接着是排夜班,聞教官應該是想讓盧遜儘快適應,他非常幸運地被排到值班,跟齊奉旭一起到桅杆哨位上觀察周圍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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