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心裏暗暗感嘆,這漢王府的景緻要遠勝賈府大觀園。進了軒室裏坐下,這裏修在一座山丘上,坐在這裏,透過窗口可以看到遠處的景緻。在左手邊有一處地方,應該是一處花圃,只見那裏花蕾朵朵,各色各樣,雖然沒有開齊,但是林黛玉可以想象得出那裏百花盡開的景象。
“梅標清骨,蘭挺幽芳。茶呈雅韻,李謝濃妝。杏嬌疏雨,菊傲嚴霜。水仙冰肌玉骨,牡丹國色天香。玉樹亭亭階砌,金蓮冉冉池塘。芍藥芳姿少比,石榴麗質無雙。丹桂飄香月窟,芙蓉冷豔寒江。梨花溶溶夜月,桃花灼灼朝陽。山茶花寶珠稱貴,蠟梅花磬口方香。海棠花西府爲上,瑞香花金邊最良。玫瑰杜鵑,爛如雲錦,繡球郁李,點綴風光。說不盡千般花卉,數不了萬種芬芳。”
“寶姐姐,那是哪裏?”
薛寶釵順着林黛玉的手指一看,說道:“那是西圃,正是一處花圃。趙娘子最喜歡花,所以在這西圃裏種下了上百種花,現在還不是最盛茂的時候,真到那個時候,萬紫千紅,真似百花仙境。”
“原來是趙娘子,那就不奇怪了,大家都知道她是愛花之人。”
“是的,要是她知道林妹妹來了,肯定也會過來,只是這會她跟咸陽宮王后去朝霞觀還願去了。”
“哦...”林黛玉應了一聲,沒有說什麼。或許是堂姐妹的血脈相連,趙憐卿跟寶慶公主居然十分相得,兩人是府裏最親近的,出入都成雙結對的。
不一會,幾位娘子都來了,有的帶着瓜果,有的帶着小喫,滿滿當當擺了一桌,然後坐下了下來,熱熱鬧鬧地說起話來。
“林姐姐,你最近可有寫詩,說與我們聽聽唄。”史湘雲問道。
大家笑了,“詩癡的癡勁又來了,見人就要問詩詞。”
林黛玉也笑道:“我知道到王府來,就脫不離你的魔掌,幸好早就有準備。我前些日子一直沒有空閒做詩,只得隨手抄錄了一份桃花行,給你應個差。”
“桃花簾外東風軟,桃花簾內晨妝懶。簾外桃花簾內人,人與桃花隔不遠...”史湘雲展開一看,大家圍過來一看,唸了幾句後,史湘雲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此詩迥然乎不像蘅蕪之體。”
“湘雲是明知故語,難道杜工部首首都作叢菊兩開他日淚之句不成?一般的也有紅綻雨肥梅水荇牽風翠帶長之媚語。”薛寶釵笑着說,然後轉向林黛玉道,“我也斷不許妹妹有此傷悼語句,妹妹雖有此才,但不能做此哀音。你現在也是有孕在身,這些哀音悲曲做多了,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
林黛玉笑着答道:“早就改了,寶姐姐放心,我早就放下了。對了,湘雲妹子,你只管問我要詩詞,你做了沒有?你現在可是在文曲星,狀元公身邊待着,難道不沾點文氣嗎?”
大家圍過來一看,其詞曰:“豈是繡絨殘吐,捲起半簾香霧,纖手自拈來,空使鵑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別去。”
林黛玉看完後笑道:“好!這寫得也新鮮有趣。我卻不能。”
史湘雲笑道:“咱們幾個姐妹結社聚會好幾回,卻總沒有填過詞。今日難得聚得這麼整齊,何不填詞,改個樣兒,得個新鮮意思?”
大家聽了,都有些興動,笑說:“知道今兒逃不離史詩官的魔爪,不過這話說得極是,大家難得聚得這麼齊整,就由史詩官和林大文才一起定令吧。”
林黛玉和史湘雲也不推辭,二人直接擬了“柳絮”之題,又限出幾個調來,寫在紙上。然後大家拈鬮,寶釵拈得了臨江仙,寶琴拈得西江月,探春拈得了南柯子,黛玉拈得了唐多令,惜春拈得了水龍吟。
香菱興沖沖地炷了一支夢甜香,大家思索起來。只過了一會林黛玉有了,揮筆寫完。接着寶琴、寶釵都有了。她三人寫完,互相看時,寶釵笑着說道:“我先瞧完了你們的,再看我的。”
探春在一旁笑道:“噯呀,今兒這香怎麼這樣快,已剩了三分了!我纔有了半首。”因又問惜春可寫了?
惜春眼珠子一轉,歪着腦袋說:“我年紀小,總得有優待吧,這香對你們有用,卻不能限定我。”
薛寶釵和林黛玉都笑着道:“好,好,都由着你。”
惜春嘻嘻一笑,“那你們先做,我出去轉轉,找找靈感。”
薛寶釵知道她心思,也不去管她,轉頭對衆人道:“香要盡了,再不寫出來,可是要輸了。”
探春聽說,忙寫了出來。衆人看時,上面卻只半首南柯子,寫道是:“空掛纖纖縷,徒垂絡絡絲,也難綰系也難羈,一任東西南北各分離。”
史湘雲笑着道:“好是好,要是續上就好了。”
薛寶琴旁邊默不作聲,揮筆續下後半闕,“落去君休惜,飛來我自知。鶯愁蝶倦晚芳時,縱是明春再見,隔年期!”
大家笑着道:“知道你才情高,卻這般賣弄,就知道你心痛你的探春姐姐。不過可是不算。”
探春也笑着說道:“不算,當然不算。”
大家笑了一會,又轉看黛玉的唐多令:“粉墮百花州,香殘燕子樓。一團團逐對成球。飄泊亦如人命薄,空繾綣,說風流!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嘆今生誰拾誰收?嫁與東風春不管,憑爾去,忍淹留。”
衆人看了俱點頭感嘆,說:“好是好,就是太悲了,王后都說了,少悲切,還是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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