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霄一路領着我七拐八彎地進了一個院子,院子裏有水池,水面浮着的睡蓮葉不受季節影響般依舊碧綠得鮮豔,似正與臨近花壇裏帶露的秋菊爭妍。
推門而入,首先撲入眼綿的是層層疊疊的木架,看樣子已經有些年歲了。架子上面齊齊碼放着各樣書簡,前面則空出一方地,擺了張案几,案面明淨,幾隻狼毫小楷懸掛整齊,竟是個書房。
他背對我,手支着下巴望着書架“爲師覺得,爭天下也得先保住小命,所以就先教你如何提用內功吧”
不用我回答。他走向書架熟稔地抽、抽、抽
然後,一疊桌上。
“好了,今天要看懂的書就在這兒了。”他勾起的脣角完美般地拍了拍我的肩,繼而湊過身耳語“不要偷懶哦師父不喜歡輸。賭局也是。”
月霄的墨發在他湊過來的瞬間劃過我的臉,那種絲滑的感觸涼涼的,纖長的墨髮帶着淡淡的香,是清冷的感覺,卻讓我瞬間渾身點擊般一僵,睜大眼,一動不動。
同時,他說話的吐息更是柔柔地撲着我的後頸,很癢,莫名讓我覺得耳根發燙。
這剎那,全身肌肉不聽使喚地開始繃緊僵硬。
這,是第一次被陌生男人靠得那麼近,我覺得臉頰也被耳根的燙傳染,好熱好熱
月霄似乎並沒發覺我的異樣,話畢,擦身而過,空氣中殘留着他若有若無的清冷氣息,我僵硬着轉不過頭,只聽到他似乎打了個呵欠“啊~爲師先去睡一覺養顏,晚些再來看你,對了,好像沒看完你今晚可能又只能喫素哦。”
在我僵硬和沉默的狀態下,一行腳步聲漸漸遠去。
良久
“呼”我長長吐出一口,僵硬的雙手動了動,捂住臉,依舊是滾燙的觸感。
哼這本能的反應太恐怖了下次我一定要離他遠遠的。
再看向案几上厚厚的一打書,瞬間又什麼想法都沒了。
大抵,這就是心如死灰的模樣。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若想脫離棋子成爲自己命運的掌舵人,我就必須變強,並且以最快的速度。
這幾本書,相比生死,又算得上什麼
平心靜氣坐下,收斂思緒,我認真地打開書,開始用心揣摩字裏行間的真諦。
半個時辰後
“師父”
無人響應。
“師父師父”無限循環中。
倦怠的身影倚在門口“怎麼了天砸下來了嗎”
“師父,這裏阿狸不懂”
他伸出手,人不動“我看看”
我起身巴巴地將書遞給他。
半盞茶後
“師父師父師父”
憤恨的聲音“說”
“呃師父,這個字怎麼讀”
“”
半天過後谷內書房久經風雨的大門終於禁不住力道,被啪地踹成了碎屑,某人離開的背影甚是瀟灑,留下我一臉懵逼加驚恐的表情。
這些書大多講得是內息的形成和調養,讀懂了內息的來源,自然就能理清它的引導和用法,這對先今的我來說至關重要。
況且此書的作者行文甚是幽默,又文章前後銜接得當,用詞巧妙,步步深入,再加上時時引以趣聞佐證,常引得我捧腹大笑,忘了身在何處。
好書
又一炷香後
“師父師父”
這一次,再不見人影,倒是一道狠戾的聲音隔空而來“你若是再敢嚷,爲師就毒啞你。”
我一驚,即刻噤聲。
日子便這樣週而復始地在山谷裏進行着,讀書,練劍,看着殘荷發呆時間在這山谷中似乎是停滯的,然而,也沒人覺得它過的慢。
山中不知年歲,這一晃眼,便已經過去了一月餘。
住的久了,才知道這山谷並不是我想的惡人谷,它有個很文藝卻難聽的名字聽雨谷,我想着,這名字大抵是因那山澗有一韜玉帶瀑布的緣故。
聽雨谷中住着的人並不多,掌門人月霄,幾個僕從,然後就是我。
師伯們似乎住在別的地方,偶爾有事纔會上門來商量,大師伯每次來都會帶着他的大酒葫蘆,然後不找月霄,徑直奔向書房驚嚇我,典型的童心未泯。我嘆氣,他一來,我必定是完成不了功課晚上喫不上肉的。
二師伯初時見我時,還是那樣皺眉嘆息,然後找月霄商量事情。可時間久了,他竟會站在廊下瞧着我看書,興致來了還會繃着臉跟我比劃招式。
天知道,我內心有多不能理解。
當然,往這邊跑得最多的就是蘇陌,偶爾還會在谷裏住上一段日子。有他在,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書本能賴着他劃重點,他不同意,我就央央地求他,再不同意,我就可憐兮兮地賣萌,他總是一笑,然後無奈地搖搖頭幫我看書。
這招,百試不爽。
我呢,則開心地躺在廊椅上補覺,也不用擔心師父查崗,畢竟蘇陌會及時叫醒我。
他留在聽雨谷時,與他過招也是極好的,若是快了,他會自動放慢動作,然後扶着我的手矯正姿勢,若是師尊大人,必定是打得我哇哇喊疼,然後微微一笑“自己找錯去沒找出來三天不許喫肉。”
而被師父罰着沒肉喫的日子,若他在,也總能在推開窗的時候發現驚喜,有時是荷葉雞,有時則是醉牛肉
可這回,蘇陌居然離開聽雨谷快七天了,連送出去的信鴿都沒回訊,看來,是又在執行什麼任務。
這還要多久纔回來呀我還等着他來解救我苦逼的生活吶
熟悉完最後一套動作,我趴在亭廊遙遙望着谷口,視線有些朦朧,這幾日,雨沒有停過,淅淅瀝瀝地飄着,整個聽雨谷都蒙在一片霧色中,仿若仙境,而秋雨滋潤下,那幾叢秋菊也開得更水靈了。
“啪”有人突然拍了下我的右肩。
我懶得擡頭“大師伯,我是不會去偷酒的”
將本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