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恆比我還急,但卻鎮定得多,他拉着我的手,沉聲對我說:“別急,已經到醫院了,你穩着點兒,別再把自己摔了。”
我哪能不急啊!抽了抽鼻子,走出地下停車場,站在住院部一樓的大堂,卻驚愕地發現,我忘了問安安,寶寶到底住在哪一層,哪一號病房。
“快,打電話給安安,問她寶寶在哪層哪號?”我急得不行,越接近寶寶,我就越擔心。
秦亦恆連忙掏出手機給安安打電話,不料,半分鐘後,他卻沉着一張臉,無奈地對我說,安安拒接他的電話。
我越發急了,現在大半夜的,導診臺都沒人了,我就是想找人問問,都找不到。心裏一急,眼淚就掉下來了,我跟沒頭蒼蠅似的團團亂轉,抽抽搭搭地直抖。
“你先別哭,我再打打看。”秦亦恆一手輕拍着我的肩膀,再次撥了電話給安安。
仍然是拒接,秦亦恆遞給我一個無奈的眼神,恨恨地咬了咬牙。
正急得六神無主,來了個打着哈欠的護士,徑直走向導診臺,我大喜過望,就跟看見救星似的,連忙快步跑過去向她詢問。
“方安然?”護士皺了皺眉,“我查查。”說着就埋頭操作電腦。
我屏氣凝神地等着,過了漫長的一分鐘,護士皺了皺眉,對我說:“抱歉,本院沒有收治名叫方安然的病人。”
“沒有?”秦亦恆突然插話進來,皺着眉頭問,“是不是查錯了?方正的放,平安的安,自然的然,請你再查一下。”
護士一臉睏倦,略有些不耐煩:“就是這個名字,查無此人。”
“查無此人?怎麼會查無此人呢?”秦亦恆頓時慌神了,轉而問我,“圓圓,是不是你聽錯醫院了?”
我沒聽錯醫院,心念一轉,無此人,也許是因爲寶寶根本沒有生病,所謂拉肚子、餓肚子,大約是她誆我回來的一種說辭。
“我聽着是H市兒童醫院沒錯,還跟安安確定了一遍,可你把我的手機弄壞了,現在沒辦法聯繫到安安,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我嘆口氣,無可奈何,“那電話卡本來就不是用我的名義辦的,現在想補卡都補不了。”
“那怎麼辦?”秦亦恆的五官都擰成一疙瘩了。
我攤了攤手,越發無奈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大半夜的上哪兒找去?”
“我們先去你老家!”秦亦恆不由分說地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就走。
我簡直要無奈笑了:“你傻了吧?我爸媽的房子老早就賣掉還債了,你上哪兒找我的老家去?”
秦亦恆呆了呆,腳步一頓,抿了抿脣,眉眼間第一次浮現出急躁與無奈:“那怎麼辦?”
我搖頭,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我猜,安安既然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肯定會想到咱們會一起回來,現在就是打電話給我爸媽,估計都沒人接,安安很有可能把我爸媽的手機拿走了,或者直接把你的電話拉黑了。”
秦亦恆擰着眉頭,恨恨地咬了咬牙:“該死的!”
我撇了撇嘴,不冷不熱地嘀咕一句:“現在知道了?那會兒爲了這個該死的,你可沒少折磨我呢!”
秦亦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瞪了我一眼,氣沖沖地問:“現在怎麼辦?”
“我哪知道怎麼辦?”我冷冷地給他瞪了回去,直覺寶寶沒生病,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問護士借了手機,打給安安。
電話很快接通了,安安急吼吼地問:“圓圓,你回來了嗎?”
“已經在H市兒童醫院住院部一樓了,你在哪兒?”
安安避而不答:“跟他在一起嗎?”
“在的,他就在我邊上。”我瞥了一眼秦亦恆,焦灼地說,“別管他在不在了,先告訴我你們在哪裏,讓我看看寶寶!”
“老地方,見面說。”安安簡短地說了一句話,就把電話掛了。
我心一定,萬幸,寶寶沒生病!
掛了電話,秦亦恆連忙問:“圓圓,安安怎麼說?”
“安安她……”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什麼都不肯說,她說不想見到你,如
果你在,她就不告訴我們寶寶在哪裏。”
“她!她怎麼能這樣?她這是在拿寶寶的命開玩笑啊!”秦亦恆頓時出離憤怒了,氣得破口大罵,“真是胡鬧!”
秦亦恆一言不發地攬着我的腰往外走,回到車上,沉沉地說:“圓圓,你先別急,我馬上去查,一家一家醫院查過來,肯定能查到寶寶在哪裏!”
我抽抽搭搭地搖頭:“沒用的,亦恆。安安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讓你找到,她就不會傻乎乎地用寶寶的實名信息住院,她怎麼說也是秦氏的千金大小姐,商業圈的神童,怎麼可能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
秦亦恆沉默了片刻,重重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恨恨地罵道:“他媽的!都怪我!太慣着她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最重要的是先見到寶寶,亦恆,你先走吧!你在這裏,安安不會讓我見到寶寶的!”我泣不成聲,撲倒在秦亦恆懷裏直抽抽。
我發誓,我是真急,雖然寶寶沒生病,可是這麼多天的分別,我對寶寶的思念已經濃烈到極致了,在上海的那一通電話,以及這幾個小時以來的煎熬,我是真怕了,雖然明知道寶寶很好,但我還是怕,不把寶寶抱在懷裏,我就安不了心。
秦亦恆咬着牙,沉沉地看着我,看了很久,才用力別開頭,咬着牙說:“如果你走了,還會不會回來?”
“會!”我毫不猶豫地回答,用力抓着秦亦恆的手,“我想過了,安安這麼極端,對寶寶的成長肯定有弊端,萬一以後寶寶受了她的影響,也像她一樣,這輩子就毀了!”
秦亦恆託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臉擡起來,定定地看着我,看了許久,突然低頭就吻。
一吻深長,帶着刻骨的決絕與狠戾,秦亦恆紅着眼睛放開我,一字一頓道:“方圓,別騙我!”
我心一抽,不由自主地怯了,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想落荒而逃。
我眨了眨眼,擠出來一串眼淚,哽咽搖頭。
秦亦恆一手輕輕撫/摸着我的臉頰,眼神兇狠,語氣冷厲說:“圓圓,不要騙我!否則……”
我咬着牙,重重地點頭,擡手捂住他的嘴巴,含淚說道:“我會盡快回來,等到寶寶好了,安安那邊緩和了,我就回來。”
我不敢聽他說出任何慘烈的後果,可我還是要騙他。
的確,這幾天秦亦恆對我很好,我要什麼,他給什麼,展氏幾十億的股份,他二話不說給了我,可是那又怎樣?
區區幾天的好,就能抹殺那些慘無人道的傷害與折磨了嗎?秦亦恆起先對我比現在還好呢!可是後來呢?後來他親口告訴我,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報復,他對我,一點點愛意都沒有。
現在他爲了要得到寶寶,付出什麼都答應,嘴上說的是愛我,可事實上誰知道?安安不可能把寶寶讓給他,我也死都不肯原諒他,他固然財雄勢大,可真要是打官司跟我爭搶寶寶,也得費一大番功夫。但是如果他能夠娶到我,寶寶理所當然就是他的孩子了,只要他先把寶寶弄到手,哪怕以後再踹了我,我都很難再爭到寶寶的撫養權。
別怪我以惡意揣測秦亦恆的用心,我是真的傷不起了。
秦亦恆得到我的保證,又目不轉睛地看着我,看了好長時間。我不太敢看他,生怕泄露了一絲半點不恰當的情緒,窩在他懷裏,緊緊地摟着他的脖子。好半晌,秦亦恆才悶悶地問我:“現在怎麼辦?送你去找個酒店住下嗎?”
“嗯,隨便找個最近的賓館什麼的湊合一夜就好,等到天亮了,我再打電話問安安吧。”
秦亦恆悶不吭聲,點了一支菸,抽完了,才發動了車子,把我送到酒店安置好,他黯然問我:“我能不能陪你到天亮再走?”
“嗯。”我抱着秦亦恆,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秦亦恆將我緊緊地摟在懷裏,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落地嘆息了一聲:“圓圓,你瘦了好多。”
我沒接話,靜靜地跟秦亦恆擁抱。
擁抱有個什麼都比不上的好處,那就是兩個人不用臉對臉,身體雖然緊密相貼,可他卻看不到我的表情,猜不到我的心思。
這大約是最近,也最遠的距離了吧!
依依惜別的氣氛越來越濃烈,驀地,秦亦恆的手機突然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