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也不會跟圓圓離婚的，圓圓就是我的半條命！安然是我和圓圓的孩子，我的一切都是她們孃兒倆的，我的人，我的愛，我的錢，什麼都是給她們孃兒倆的！爸，媽，多年前我已經做過那麼多傷害圓圓的混賬事了，現在我死都不會重蹈覆轍，請您二老相信我，我會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好女婿！”
秦亦恆的語氣特別鄭重，態度特別誠懇，指天誓日，無比堅決。
他轉過臉來，對舒夢說：“舒夢，當年我收留這兩個孩子，一是孩子的生父跟我有些交情，二是出於對烈士的敬重，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們跟我的女兒一般大。我不能陪伴着我自己的女兒，能看着別人家的孩子長大，心裏多少也覺得慰藉些。孩子是萬家的骨血，他們早晚是要知道真相的，現在我的妻子和孩子回來了，請原諒我的自私，我無法再陪伴你的孩子成長了。”
舒夢哆嗦着嘴脣，幽幽地看着秦亦恆，大顆大顆的淚珠，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滾落了。
“我雖然不能再陪伴孩子了，但我會給他們良好的環境，讓你們母子能夠好好生活，也算是對這兩年父子情的一個了結。我往你的賬戶裏存了五百萬，足夠你給孩子最好的教育，撫養他們成年。以後我不會再去看望你的孩子，也希望你不要再像今天這樣，帶着孩子到我們家門口來堵車，真的太危險了！”
秦亦恆說到這兒，就不再說了，擡眼往樓梯口瞥了一眼，轉臉問我：“圓圓，我之前的提議，你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我猶豫了一下，抿了抿脣，慎重地說：“我們晚上好好談談吧！”
他握了握我的手：“好，不管你最終怎樣決定，我都聽你的。”
舒夢的目光一直凝注在秦亦恆身上，就跟抹了強力膠似的，她嘆了口氣，幽幽地說：“謝謝你，秦先生，爲孩子們打算得那麼好。”她苦澀地笑笑，又對我說，“方小姐，秦先生真的很愛你，他是我見過最癡情的男人！你們一定要幸福！”
“謝謝，我們會的。”我壓下心裏的不舒服，淡定地微笑。
“時候不早了，”我媽淡漠地起身往樓梯口走，邊走邊說，“我去叫孩子們下來。”
舒夢臉色一白，尷尬地接過話頭：“麻煩伯母了。”
很快，三個孩子一起下來了，安然懷裏抱着小狗，肅然和悠然每人抱着一隻小兔子。
舒夢招了招手，把兩個孩子叫過來，對他們說：“把小兔子還給妹妹吧，咱們要回家了。”
“爸爸跟我們一起回家嗎？”悠然眨巴着大眼睛，一臉期待，沒等舒夢迴答，就跑到秦亦恆面前，仰着小臉看着他，軟軟糯糯地問，“爸爸，你跟我們回家好不好？我和哥哥還有媽媽都好想你啊！”
秦亦恆臉上溢滿疼惜，摸了摸悠然的小臉蛋，語氣溫和，但卻很堅定：“悠然跟媽媽回去吧！我以後不會再回那個家了。”
“爲什麼？”悠然小嘴一撇，眼裏就起了淚光，“爸爸不要我們了嗎？媽媽說爸爸結婚了，不會再跟我們回家了，是真的嗎？”
秦亦恆抿了抿脣，招手把肅然也叫過去，肅然大約是生氣了，撅着小嘴，歪着小腦袋，一臉倔強地看着秦亦恆，不肯動步子。
秦亦恆嘆口氣，認真地對悠然和肅然說：“你們兩個聽我說，每個小朋友都有自己的爸爸，爸爸和媽媽結婚，纔會生出寶寶。我和你們的媽媽沒有結婚，也沒有生寶寶，所以你們兩個其實不是我的寶寶，我也不是你們的爸爸。”
兩個孩子呆住了，瞪圓了烏溜溜的眼睛看着秦亦恆。秦亦恆也沒管他們能不能聽懂，沉沉地繼續說了下去。
“你們有自己的爸爸，但是你們的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然後我把你們接過來，照顧你們，但我不是你們的爸爸，你們不是我和媽媽生的寶寶。”
秦亦恆指了指我，對孩子們說：“這位方阿姨纔是跟我結婚的人，安然是我和方阿姨生的寶寶，她纔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以前丟了，現在找回來了，所以我要陪伴自己的女兒，明白嗎？”
“所以，你不要我們了嗎？”悠然似懂非懂地問，泫然欲泣。
秦亦恆眼裏瑩光閃閃，一臉不忍，卻很堅決：“每一個寶寶都有自己的爸爸和媽媽，只能跟自己的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
“你就是不要我們了！”一直歪着腦袋看着秦亦恆的肅然突然激動起來，幾步跑到秦亦恆面前，攥着小拳頭，瞪大了眼睛，憋着淚衝他吼，“我就知道！你就是不要我們了！從一開始你看着安然妹妹和方阿姨，不抱妹妹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愛我們了！現在你真的不要我們了！”
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滾下來了，小小的牙齒咬着薄薄的嘴脣，特別令人心疼。
看着這樣的雙胞胎，我真的特別難受，特別想妥協。太可憐了，他們還是孩子啊！跟我的孩子一樣大啊！如果是我的孩子受這種罪，那不是跟拿刀子割我的心一樣麼？
可是一看到舒夢，我立即收起了同情心。
如果沒有舒夢，大不了我三個孩子一起養，反正秦亦恆啥都沒有，就是錢多，別說養三個，就是三十個、三百個，他也養得起。
可是有了舒夢，什麼都不一樣了。被幫助的人本應該心存感激，可她卻得寸進尺，想要永遠霸佔住秦亦恆。不論是出於她自己的私心，還是單純的爲了兩個孩子，這都太貪婪了，留着他們，早晚是個禍患。
那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沒了柔軟的聖母心腸，況且那兩個孩子本來就跟秦亦恆沒什麼關係，兩年的關愛，五百萬的資助，秦亦恆真的已經仁至義盡了。
社會從來就不是象牙塔，現實才是本來面目，人情冷暖每一個人都要體會的。
面對肅然的指控，秦亦恆黯然嘆了口氣，抱起安然，對舒夢說：“我先帶女兒上去洗澡，你們路上小心點。”然後回頭對我說，“圓圓，儘快上來，商量一下我昨晚的提議。”
“去吧，好好給她洗洗，這祖宗髒死了，就差沒在坭坑裏打滾了！”我擺了擺手，轉臉對我媽說，“媽，晚飯的菜不大合我胃口，我沒喫飽，你幫我弄點喫的吧。”
我媽陰沉着臉，拉了我一把：“想喫東西，就得自己動手！過來給我打下手！”
我衝舒夢歉然地笑笑，回頭對我爸說：“爸，你幫我送送舒小姐。”
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舒夢待不下去了，尷尬地拉着孩子，說：“伯父，我們先回去了，您留步，不用送了。”
我爸沒吭聲，拉長了臉跟着舒夢出去了，過了沒多大會兒，大門關上了。我媽拽着我回到沙發上，戳着我的腦門子，沒好氣地說：“你呀！算你今天爭氣！我可告訴你，那女人不是個善茬，你給我長點心眼！”
舒夢是不是善茬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作爲一個母親，總歸是要護着自己孩子的，這也是爲什麼我能接受龍鳳胎，卻接受不了舒夢的原因，我不想埋個不定時炸彈在身邊。
“你跟亦恆你們打算商量什麼？什麼昨晚的提議？”
“他說想回M市，給安然轉學，咱們一起回去。”
那會兒我堅決不答應，但是現在想想，或許還是答應的好，畢竟舒夢母子出國，不是一天兩天能辦成的事情，大家都在上海，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歸是隱患多多。
“我也覺得轉學好，要不咱們轉了吧！上海離M市說遠不遠，可說近也決不近，還是避避的好，再說秦氏的總部在M市，回去了也方便亦恆工作。”
“行，我跟他說說，儘快轉回去吧。”
回到房裏，秦亦恆已經給安然洗好了澡，正抱着她玩。他躺在牀上，雙腿擡起來，腳撐着安然的胸腹，拉着安然的手，把她撐起來再放下，安然咯咯咯咯笑得特別開心。
看見我進來，安然衝我笑得見牙不見眼：“媽媽！爸爸好厲害！腳也能舉高高！”
我站在牀邊，笑看着他們，居然覺得，再狠心都是值得的。
他們纔是我的丈夫和女兒，一個是要陪伴我一生一世的人，一個是我冒着生命危險生下來的人，他們纔是最重要的。
同情心、慈悲心，那都是浮雲，我並不想做個大善人，我只要不去主動危害別人、傷害別人，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那就足夠了。
安然在秦亦恆懷裏睡着之後，我把孩子抱到次臥交給我爸媽，然後和秦亦恆談論轉學搬回M市的事情。
我剛起了個頭，手機響了，看見屏幕上閃出的那個名字，我殺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