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出啥事了?”我嚇了一跳,安安大晚上的打電話過來,一個字都沒說,撇嘴就哭,到底出什麼大事了?
“圓圓!不好了!”
“出什麼事了?你倒是說啊!”我被安安哭得心頭撲通撲通狂跳,真心不敢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安然……安然她……”
我心一抽,急忙打斷安安的話:“安然怎麼了?”
邊上的秦亦恆蹭的一下坐起來了,搶過手機就問:“安然怎麼了?你快說!”
我心急火燎的,把手機拿過來開了免提,就聽安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帶孩子們去玩,路上碰見一隻大白熊,安然叫着大狗狗,就撲過去了,那狗張嘴就咬……”
我心一顫,連忙問道:“你們現在在哪兒?我馬上過去!”
“在、在兒童醫院……動手術……”
我立馬掛了電話,隨便扯了兩件衣服穿上,就跟秦亦恆一起衝了出去。原本軟得跟麪條似的雙腿,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就有了無比強大的力氣,跑得飛快。
一路上,我那心就一個勁兒往下沉,就跟掉進懸崖似的。
一口氣衝到兒童醫院的手術室外,我傻眼了——安安正坐在長椅上抹眼淚,安然和悠然倆孩子哭得直抽抽,聲嘶力竭的,舒夢站着,呆呆地看着手術室的門。
我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抱住安然,眼淚“啪嗒”一下就滾出來了。
謝天謝地!安然沒事!
腦子這會兒才轉過圈來,不是說被狗咬了,在動手術嗎?安然活蹦亂跳的在這兒呢,那動手術的人是……
“媽媽,大狗狗好凶,哥哥他……”安然哭得渾身直打哆嗦,嗓子啞得不能聽。
我心裏“咯噔”一下,被狗咬的是肅然?
“哥!我對不起你!”安安一下子撲進秦亦恆懷裏,抱着他哭得直打哆嗦,顫聲說,“安然看見大白熊,特別興奮,叫着大狗狗就衝過去了,那狗主人沒拽住,脫手了,肅然撲過去擋住了安然,他……他被……”
安安說不下去了,腦袋埋在秦亦恆懷裏,泣不成聲。
“媽媽,是哥哥救了我,哥哥流了好多血!”安然摟着我的脖子,眼淚一個勁兒流,悠然怯怯地跑過來,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胳膊,“阿姨,你別哭,哥哥會好的!”
我心裏狠狠一擰,痛到整個人都抽了,真的怎麼也想不到,危急關頭,居然是肅然救了安然。
“都怪我!都怪我沒看好孩子!悠然鞋帶散了,我正給她繫鞋帶,一個錯眼,就出事了!”安安哭得撕心裂肺。
舒夢從頭到尾都沒吭聲,只是呆呆地站着,默默地盯着手術室的大門。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祈禱孩子沒事。千萬千萬,肅然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等了大概有兩個小時,兩個孩子都哭得睡着了,手術室的門纔打開,醫生走出來,對我們說手術很成功,孩子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還需要在重症病房觀察幾天。
從醫生口中,我才知道,肅然被咬了三口,胳膊上、肚子上、最嚴重的的傷在脖子上,距離頸部的大動脈只有不到一釐米,差一點點,這個孩子就救不回來了,胳膊的骨頭咬斷了,肚子的傷口也很深,差點把腸子咬穿,總之,孩子差點就沒命了。
聽醫生說完這些,我腿一軟,直接坐地上了,真的不敢想象,這兩個孩子差一點點就沒了!
看看手術室,再看看睡得香甜的安然,我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表達對肅然的謝意以及歉意。
“你們回去吧,我在這兒守着就好。”舒夢終於說出了兩個小時以來的第一句話,她整個人都是呆滯的,長出了一口氣之後,整個人都癱在長椅上,一動不動,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謝謝!真的謝謝!”我淚如雨下,一萬個“謝謝”,都表達不了我的謝意和歉意。
肅然救了我女兒的命啊!幸好他搶救回來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舒
夢抿了抿脣,緩緩將視線轉到我臉上,淡然說:“哥哥保護妹妹是應該的,安然是秦先生的親生女兒,就當是肅然報答爸爸了。”
我心口一悶,無話可說。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悠然的。”安安抿着嘴,看了看睡熟了的悠然,再看看我和秦亦恆,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哥,圓圓,你們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悠然?我想留在醫院陪着,肅然的傷,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她抖了抖,心有餘悸地說,“當時孩子們鬧着要喫冰淇淋,舒夢去買冰淇淋了,把三個孩子交給我,我卻沒能保護好他們,我該死!”
“行,我把孩子們帶回去,孩子們也受了驚嚇,晚上估計會做噩夢,晚上我陪着,你們放心。”秦亦恆緩緩出了一口長氣,一副剛剛回魂的樣子,轉臉看我,眼神裏寫着明顯的懇求。
“你也在這兒看着吧!我帶孩子們回去就好。”我其實也是想在這兒陪着的,可還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舒夢是肅然的媽媽,她肯定不願意離開,安安正內疚着,自然也不願意走,秦亦恆好歹也算是孩子的半個爸爸,肅然又是爲了救他女兒而受傷的,他不留在這裏也說不過去。
“不用了,你們都回去吧!反正是在重症病房裏,不需要有人去照顧。”舒夢抹了一把眼淚,疲憊地閉了閉眼,“我在這兒就好。”
秦亦恆想了想,說:“這樣,安安你留下陪着舒夢,有什麼情況,隨時打電話給我,悠然膽子小,恐怕圓圓照顧不過來,我跟圓圓把孩子帶回去。等到明天把兩個孩子都送到幼兒園去,我再來換班。”
這時,護士推着移牀出來了,我們連忙過去看了一下,孩子身上插了好多管子,帶着氧氣面罩,小臉慘白慘白的,一點兒血色也沒有。
我心痛如絞,咬着嘴脣不敢吭聲,怕一開口,就是撕心裂肺的慘嚎。我寧願那些傷是咬在我身上的,雖然牀上躺着的不是我的親生孩子。
秦亦恆抱了抱我,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我瞧見他的嘴脣哆嗦得厲害,雖然沒掉眼淚,但他心裏的痛不比我少。
開車回家的路上,安然突然驚醒了,大叫了一聲“別咬我!”,就“哇”的一聲哭起來了,她一哭,悠然也被吵醒了,兩個孩子你一聲我一聲,哭得撕心裂肺,我一個人哄不過來,手忙腳亂的,急得自己也跟着掉眼淚。
這事兒說到底還是怪我,是我沒教好她,讓她對動物保持安全距離。
那次在小區裏看見一個大姐牽着一條薩摩耶在那兒溜,安然特別激動地跑過去又是摟又是抱,秦亦恆還特意買了條小薩摩耶給安然養着。薩摩耶沒什麼攻擊性,這讓安然誤以爲大狗狗都是溫和善良的好朋友,看見白色的大狗狗就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
到了家,我倆一人一個,把孩子抱起來,先哄睡了,再抱回房間裏。秦亦恆帶着悠然去了客房,我和安然在主臥。那邊的情況我不清楚,但安然夜裏驚醒了兩次,每一次都又哭又鬧的,把我爸媽也吵醒了,老兩口披着衣服跑過來問我出了什麼事。我一說,我爸媽也沉默了。
過了很久,我爸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嘆了一口氣,罵了一句:“這他媽都什麼事啊!”悶悶地走了。
我媽也跟着長吁短嘆:“可憐那孩子了!明兒個我跟你爸去看看他們。好在孩子沒有生命危險,要不咱就欠了人家一條命啊!”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到了點兒,把兩個孩子送去幼兒園,悠然和肅然還沒辦理休學手續,便將悠然還放在小四班,安然送去了小二班。
我們四個人轉道去醫院,到了病房外,就見安安坐在外面的長椅上,栽着腦袋打瞌睡,那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舒夢靠着門邊的牆壁蹲着,腦袋埋在膝蓋上。
聽見腳步聲,舒夢擡了擡頭,見我們過來了,扶着牆壁站起來,大約是腿麻了,打了個趔趄,我媽連忙快步迎上去扶了她一把,心疼地說:“快坐下,別站着了。”
“伯母,我沒事,你們怎麼來了?”舒夢的聲音特別虛弱,嘴角的笑意比哭還難看。
我媽拍着她的手背,長吁短嘆:“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唉!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沒什麼,伯父,伯母,你們別這樣。”舒夢勉強地笑笑,“兩個孩子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