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嘰嘰喳喳的，小孩子的聲音穿透力很強，我在這邊坐着也能聽見，但展睿說了什麼，我完全聽不見，只能看見展睿掐滅了煙，蹲下身子看着安然。
“啊？還沒生出來呀？小弟.弟真不乖！媽媽說嬸嬸都生了一天一夜了！小弟.弟是不是不想到外面來，只想待在嬸嬸的肚子裏呀？”安然的語氣先是驚訝，再是鬱悶，最後又變成疑惑，十分生動。
展睿摸了摸安然的腦袋瓜。
“爸爸，你猜嬸嬸會生小弟.弟還是小妹.妹？”沒等展睿回答，安然又拍着胸口一驚一乍地叫，“哎呀！我好緊張呀！爸爸你摸，我心跳得好快呀！”
安然拉着展睿的手往自己胸口摁了過去，應該是展睿說了什麼，她小臉一揚，歡聲道：“我當然緊張呀！嬸嬸生的可是你的寶寶！再說了，我可是第一次當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展睿好像顫了一下，隨即用力抱住了安然。
安然摸了摸展睿的腦袋，一副小大人的語氣：“爸爸你別急，嬸嬸和小弟.弟會沒事的！我猜嬸嬸肚子裏的一定是小弟.弟，要不怎麼那麼調皮呢？”
展睿蹲着身子抱着安然，一大一小，兩人緊緊地擁成一團。
“爸爸，你還沒告訴我，你希望嬸嬸生小弟.弟，還是生小妹.妹？”
……
“啊？你喜歡小妹.妹呀？可是我喜歡小弟.弟怎麼辦？”小傢伙苦惱了，思考了半分鐘，衝展睿吼，“不行！爸爸！你要跟我一樣！我喜歡小弟.弟，你也要喜歡小弟.弟！”
展睿好像說了什麼，安然頓時樂了：“也對哦！咱倆說的都不算，要等到嬸嬸生出來了咱們才能知道呢！走吧，爸爸，我們去那邊坐一會兒吧。”
展睿聽話地被安然扯着手拉到了長椅這邊，現在再看他的臉色，感覺紅潤了很多，除了在手術室熬了一夜的疲憊之外，別的都挺正常。
安然跟展睿並排坐在一起，嘰嘰喳喳的不停地跟他說話，展睿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轉移到小寶寶身上，起先還有些冷淡，隨着安然高漲的興致，他也跟着附和討論起來。
倆人約定了，等到小寶寶滿月擺酒的時候，她要親手切蛋糕，還要跟小寶寶一起拍百天照，以後小寶寶去嬰兒游泳的時候，她也要跟着一起去游泳，總之，小寶寶幹啥，她都要湊個熱鬧。
展睿對安然是真心包容度爆表，不管安然要幹什麼，展睿都只有一句話：“好好好”“行行行”“沒問題”“你說了算”，就是沒有半個“不”字。
秦大爺又不爽了，幾次想要打斷那對假父女的討論，都被我攔住了，他就一臉不爽地瞪着我，那眼神跟要喫人似的。我看他倆討論得熱火朝天，旁若無人，索性拉着秦亦恆撤。
事發突然，連個到醫院裏來探望的人都沒有，小寶寶的衣服、奶粉、尿不溼什麼的，多半還沒準備，趁着安然安撫展睿的當兒，我跟秦亦恆先去買些必備用品，以免孩子生下來鬧個措手不及。
上了車，秦大爺就開始給我甩臉子，沒好氣地怒問：“安然都快跟展睿黏成一個人了！你居然還不讓我把他倆分開！你安的什麼心？！”
“你沒發現安然正在帶着展睿去感知小寶寶的存在嗎？你覺得安然既然提出要求了，展睿會不操辦小寶寶的滿月酒和百天酒？就算是衝着安然，展睿也會帶着小寶寶去嬰兒游泳館，雖然他出發點是爲了安然，但畢竟照顧了小寶寶，時間長了，還怕培養不出感情？”
秦亦恆直撇嘴，不帶絲毫溫度地給我潑冷水：“方圓！你想得太美好了！”
那必須的！現實已經那麼殘酷了，再不想得美好點，日子還能過下去？
拖着秦大爺逛母嬰店，那貨又不樂意了，臉拉得老長，嘴撇得老高，擡手就照我腦門子上敲：“我說媳婦啊，啥時候咱們能爲了咱自己的孩子來這兒啊？”
我皺了皺眉，沒接話。
生娃有風險，二胎需謹慎！秦大爺這麼不依不饒的，也不是個事兒啊！不行，我得想個法子斷了他生二胎的念頭！唔……結紮怎麼樣？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秦亦恆一巴掌把我跑偏的思緒拉了回來：“叫了你老半天都不理我，你到底還要不要買東西了？”
他手裏拿着一件小包被，
接着又挑了幾件小衣服小襪子，突然覺得挺悵然若失的，當年我生安然那會兒，秦亦恆也沒有這麼盡心盡力地陪護過！
秦大爺的第一次，居然給了別個女人！
秦亦恆又一巴掌甩上了我的後腦勺，磨着牙低吼：“我說方圓，你又發什麼呆？想誰呢？”
他嘴上雖然問的是“想誰呢”，但臉上寫滿了“展睿”兩個大字。我笑了笑，淡淡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手術室裏是個什麼情形，展芸這一次可是吃了大苦頭了，但願她別再額外受什麼傷。”
秦亦恆的臉色也沉了沉，不再怨念了，陪着我挑了幾大包尿不溼、嬰兒溼巾之類的必需品，就再次往醫院趕。
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展芸已經做完手術回到病房了，正在昏睡，安然和展睿在病房裏待着陪護，安然正小小聲地跟展睿討論着什麼。
一看見我和秦亦恆進來，安然就興奮地大叫起來：“媽媽！爸爸！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嬸嬸生了一個小弟.弟！六斤六兩，護士說六六大順，特別好！”
我豎了一根食指在脣邊，示意安然別吵着展芸休息，然後把買來的東西放在牆角，問道：“展芸怎麼樣了？”
“剛做完手術，太虛弱了，睡着了。”展睿淡淡地回了一句，“辛苦你了，圓圓。”
我擺了擺手，舒了一口氣：“母子平安就好！小寶寶呢？什麼時候可以看到？”
“寶寶是早產兒，已經送去保溫箱了，晚些時候護士會抱過來喂.奶。”
那就好！沒事就好！
安然跑到牆角去翻騰那堆東西了，不一會兒翻出了那件小包被，舉起來左看右看，特別喜歡：“媽媽！這個好可愛呀！是給小弟.弟蓋着睡覺的嗎？”
展睿搶着回答：“是拿來包小弟.弟的，小弟.弟太小，怕冷，要用小被子包起來纔不冷。”
“哦，這樣啊！也對，小弟.弟那麼小，肯定很怕冷。”小傢伙點點頭，一臉溫柔，“小弟.弟好小呀！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才能叫我姐姐？”
展睿眯着眼睛想了想，說：“唔……大概要到明年過年吧！等到安然六歲的時候，小弟.弟就會走路會說話了，你就可以帶着他玩了。”
安然開心得不得了，又跑去纏展睿，賴在他懷裏腆着一張喇叭花似的笑臉：“爸爸，那你一定要記得教會小弟.弟叫姐姐啊！我不能每天都來看望小弟.弟，所以你一定要替我教會他啊！”
展睿摸着安然的小臉，呵呵笑着應承：“放心吧！保證教會！”
安然抱着展睿的脖子，“吧唧”一個響亮的吻，在展睿臉上留下一個亮晶晶的口水印子。然後就聽見秦亦恆炸毛了：“方安然，你當老子是死人嗎？！”
安然聞聲回頭，就見秦亦恆黑着臉瞪着她，她頓時驚悚了，縮了縮脖子，往展睿懷裏賴得更深了，委屈兮兮地扁着小嘴吐槽：“爸爸，你好凶哦！一點都不溫柔！”
我哭笑不得，秦亦恆這是在跟展睿爭寵啊！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個親爹爭寵爭不過展睿這個乾爹，也是夠失敗了！
秦亦恆拉長了臉，一把將安然從展睿懷裏拽出來，單手提着她就出了病房。展睿眉頭一皺，下意識去追，我連忙攔住了。
“別！別去！”
“可是……”展睿一臉不放心。
“沒事的！畢竟是親爹，也就拽出去嚇唬兩句，還真能把她怎麼樣啊？安然可是秦大爺的命根子！”我笑着擺了擺手，饒有興致地問，“見到小寶寶了吧？長得好看嗎？”
“不好看，超級醜，皺巴巴的像個沒毛的猴子。”展睿頓時緊縮了眉頭，一臉惆悵，“圓圓，你說我這人長得也還可以啊！好歹我大學的時候也是經管系的系草，怎麼生出來的孩子那麼醜？我都懷疑到底是不是我的種！”
……
得虧展芸睡着了，她要是聽見這話，非氣死不可。
“小孩子剛生下來都那樣，在羊水裏泡了快一年，能不皺皺巴巴的麼？”我好笑地搖了搖頭，想到安然出生那會兒的情況，也跟着惆悵了，“安然也是早產兒，生下來就送進了兒科病房，我那會兒正昏迷着呢，等我見到安然，她已經在病房住了半個月，長開了些，不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