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哭的，但忍不住。
我哥從來沒對我這麼壞過，就算是我淘氣故意整他，他都不會這麼對我。
這是第一次，我保證也絕對會是最後一次！我特麼要跟他絕交！一刀兩斷！
我一哭，肅然就有些慌了，先是給我抽紙巾擦臉，我狠狠甩開他的手，他嘆口氣，起身走了，過了沒多大會兒，拿着一條溼毛巾出來往我臉上蓋。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咔嚓”一口用力咬下，頂多也就兩秒鐘，一嘴鐵鏽味兒。
我感覺到肅然的手猛的一顫，但我沒鬆口，反而更加用力了。
講真，我脾氣很差，還很作，很自我。
我爸媽有錢有權有脾氣，千寵萬愛養出來的閨女，就算什麼都沒有，也少不了那麼一股子倔脾氣。
一隻手輕輕落到我頭頂上，動作緩慢地摩挲着我的頭髮，沉沉的嘆息聲很長，沉默了很久，肅然才低低地開口。
“安然，對不起，我不該朝你發火。”
我憤憤地鬆了口，口水跟血水混合，那一圈牙印特別深，爛糟糟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肅然居然沒生氣，擡起手腕輕輕吹了一口氣，彎脣一笑：“沒想到時隔十四年，我居然會再被狗狗咬一次。上一次是大白熊，這一次是什麼？”
他彎着眉眼看着我，神情很溫和，一臉思考的樣子，片刻，笑得越發歡了：“咱們小公主這麼白這麼胖，跟薩摩耶也對不上啊！難道是傳說中的雪獒？”
我聽他罵我是狗，又想發火，但他一提起十四年前被狗咬的事情，我的怒火頓時憋下去了。
十四年前那一場噩夢，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那麼大的狗衝我撲過來，簡直就是一個龐然大物，狗嘴張開，恨不得能直接把我的腦袋吞進去。
可是肅然攔在了我前面，他把我推開了，尖利的狗牙狠狠地刺進他的肩膀、腿、屁股……大團大團的血滲出來，他那套天藍色的衣服很快就成了深紫色……
還沒來得及止住的眼淚再次氾濫，我委屈得不行，倒在牀上捂着臉哭成狗。
嘴裏的血腥味突然變得特別噁心，衝得我胃裏直翻滾。一個溫熱的懷抱將我鬆鬆地環進去，肅然溫柔低沉的聲音緩緩揚起。
“乖了，別哭了，哥哥跟你道歉，讓你打回來，好不好？”
我哭得直打哆嗦，特別委屈，特別難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委屈這麼難受，怎麼會一哭就停不下來。我就覺得，心裏太悶太壓抑了，就像籠着一團烏雲，哪兒哪兒都不明朗。
“好安然，別哭了，你一哭，我都想哭了。”肅然半真半假地說，俯低身子抱着我，下巴架在我背上，“爸爸讓我好好照顧你來着，要是讓他知道我把你惹哭了，他非活剝了我不可。”
我置若罔聞，一個勁兒哭我自己的。
沒多大會兒，姑姑推門進來了，焦急地問：“怎麼了？怎麼一大早的把妹妹惹哭了
“沒事的，姑姑，你先去喫早飯吧，我在這兒陪着呢。”
“哦。”
安然姑姑就說了這麼一句話，匆匆而來，匆匆而走。
我怔了怔，心裏突然涼了。
要是放在以前，姑姑會抱我，哄我，安慰我，但是現在不會了，她把這一切都交給肅然哥哥了。
所有人都達成了共識，要我跟肅然哥哥在一起，而我，很顯然並不喜歡他們的安排。
我不喜歡肅然時時刻刻緊盯着我，處處限制我，從頭髮梢到腳後跟都寫滿了佔有的心思。
非常不喜歡，非常抗拒，非常想擺脫。
肅然一下一下輕拍着我的後背，等我不哭了，他把我扶起來，靠在他懷裏，拿毛巾給我擦臉，然後才擦了一下他自己的手腕。
血已經止住了，但他一擦，又有些滲血，我聽見他“嘶——”地抽了一聲冷氣。
他把毛巾丟在一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臉，溫聲說：“走吧，去喫早飯，喫完早飯我帶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我搖頭，啞着嗓子拒絕：“我不想出去。”
肅然皺了皺眉：“那我把早飯端過來。”
“不吃了。”我懶洋洋地掙開他的懷抱，往牀上一倒，拉過被子往身上蒙。
肅然嗔笑着俯身下來拽我：“不喫早飯怎麼能行？乖，要是不想吃麪包，我給你煮麪，好不好？”
“你別壓我身上。”我皺眉不悅地看着他，明確表示我的抗拒，“哥，雖然咱們是兄妹，但都不是小孩子了，該避嫌的時候還是要避嫌的。”
“安然！”肅然聞言，臉一下子沉了。
我視若無睹，徑自說道：“你們老外思想開放，親親抱抱的沒什麼，可我是中國人，我沒那麼不拘小節，哥，以後不要沒經過同意就到我房間裏來，也別對我做這麼親密的動作。”
“安然！”肅然沉聲一喝，“我不是老外！我也是中國人！”
我淡漠地別開臉：“那更好，咱們中國人講究男女有別，就算是兄妹也要避嫌。”
肅然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臉轉向他，看着我的眼睛，沉聲說：“我們不是兄妹！”
“既然不是兄妹，那麻煩你以後別老是管着我。”我垂下眼簾，不想看他。
“方安然！你什麼意思？！”他怒了，手勁猛的大起來。
我喫痛地悶哼一聲，皺着眉頭倔強地說：“字面上的意思！”
他以前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對我說過喜歡我之類的話，雖然一切都是共識，大家心知肚明，但畢竟還隔着一層窗戶紙。今天既然說到這兒了，那索性把話挑明。
我聽見一陣“咯吱”“咯吱”的磨牙聲，身周的溫度都莫名低了好幾度。肅然身上散發出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氣場無比強大，很有我爸發飆時候的範兒。
我扭了扭臉，想把下巴從他手裏解救出來。不料，他突然低下頭來，不由分說地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