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了下季榮軒身邊最爲親近的幾個人，夏霧覺得最有嫌疑的就是譚月馨。以譚月馨對季榮軒的戀慕，當季榮軒要與別的女人訂婚的時候，她一定會竭力破壞。何況譚月馨心思歹毒，有過迫害季榮軒漂亮女下屬的前科。最關鍵的是，當三姐身亡後，譚月馨就以女友的身份陪伴在了季榮軒身邊。可以說，三姐的死，譚月馨是最大的受益者。
夏霧於是將譚月馨定位第一調查目標。
譚月馨本人不足爲懼，但她現在是季榮軒的未婚妻，以季榮軒的護短程度，想要動譚月馨，還真有些困難。
爲今之計，只能暗中調查。
夏霧沒敢請江城本地的偵探公司，而是出高價請了杜威過來，杜威長居美國，但卻是亞裔，也是很有名氣的自由偵探。
夏霧從前執行任務時與他打過交道，知道這人雖然極度愛財，但卻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嘴緊。跟他合作，不必擔心泄露自己的祕密。
事實證明，夏霧這筆錢花得挺值，杜威過來沒兩天，就查出了譚月馨這七年來固定給某個國外賬戶匯款。順藤摸瓜去查這個國外賬戶的主人，發現這人七年前不過是江城的一個小混混。一夕之間，就移民北歐過上中產生活了。
夏霧於是讓杜威去北歐繼續調查這個小混混，最好能從他嘴裏拷問出事情的真相。
七年前譚月馨有不在場證據，那麼，極有可能是花錢讓這個小混混動的手，所以這些年來纔不得不持續地給這個小混混封口費。
轉眼到了週末，杜威去北歐調查還沒有傳回音訊，夏霧有些憂心，很怕會打草驚蛇讓那小混混被譚月馨滅口。
這一個星期，譚月馨都是固定晚上六點半到七點之間到醫院探望季榮軒，夏霧每每刻意避開，但偶爾也會躲在醫院外面觀察她，這女人每天進醫院探望都是打扮靚麗，還穿的不重樣的衣服，可見是想抓住這短短的半個小時時間多與季榮軒培養感情。每次離開的時候，也都滿面不捨，似乎巴不得時時刻刻都能陪伴在季榮軒身邊。
反觀季榮軒，從來沒見他對譚月馨的離開表現出不捨過。不過或許是因爲在相處的半個小時內，兩人纏綿夠了，自然就沒那麼不捨了。
因爲這個猜測，這一個星期，夏霧都沒有允許季榮軒碰自己，以他現在的身體，就是想強吻，也強不了。
週六，夏霧本想睡個懶覺，沒想到季榮軒一大早就將她喚醒，說要帶她出去玩。
聯想到上週末季榮軒帶她去西伯利亞狩獵，夏霧就對季榮軒的遊玩計劃絲毫不感興趣。
“你傷還沒好，還是好好歇着吧。”夏霧委婉道。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正該出去透透氣，快起來陪我一起在城內轉轉。”季榮軒催促道。
“不出江城？”夏霧有些訝異，問：“你就不怕咱倆的關係被人發現？”
“怕什麼？即便被人發現，也可以說是商業合作。”季榮軒不以爲意。
夏霧沒辦法，只好放棄睡懶覺，起牀洗漱。
從衛生間出來，見季榮軒也換了一身筆挺的西裝，看上去一如既往的英俊，眉眼間蓄着溫柔，彷彿只要一卸閘，這溫柔就會噴涌而出。
夏霧有一秒的沉醉，但轉瞬就撇開眼去，不願被這男人所迷惑。
沒在醫院喫早餐，直接跟着季榮軒乘車離開了醫院，一路往城東而去。
夏霧見行車方向是往季氏集團方向去的，不免詫異道：“你所謂的透透氣，不會是去公司上班吧？”
季榮軒搖搖頭，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夏霧見他賣關子，便沒追問，見季榮軒一路看着窗外，似是在欣賞什麼美景一樣，夏霧便更沒有開口打擾的意思了。
直到路過一家粵式早茶餐廳，季榮軒才突然開口，讓司機停下。
夏霧明白了：“是要去這家喫早餐？”
季榮軒默了下，指着茶餐廳門口道：“七年前，我就是在這裏見到簡珊的。她當時穿着一條極爲豔麗的火紅色連衣裙，卻給人感覺像是剛從冰山上走下來女神，很矛盾。我看着她走進這家餐廳，注意力全然被她所吸引，本來那天我是在家喫過早餐準備去上班的，但看到她之後，我直接讓司機停了車，去了這家餐廳，坐到她對面的座位上。”
夏霧乍然聽他提起三姐，很是驚訝，更沒想到他會帶她來他和三姐初見的地方。
“然後呢？”夏霧不由問道。
夏霧忍不住笑出聲來：“這麼老套又直接的搭訕方式，以三姐的本事，自然能把你繞到溝裏去，讓你忘記要電話這回事。”
季榮軒挑了挑眉：“你不說我還真以爲是我自己忘了。”
“後來呢？你們第二次見面是在什麼地方？”夏霧感興趣地追問。
季榮軒沒有回答，只道：“先去喫早餐，喫完我再帶你去。”
夏霧沒有反對，兩人下車往茶餐廳去，剛進門，餐廳經理便恭敬地迎上前。
“二少，您可真是好久沒來了，那個位子已經爲您預留了。請跟我來！”
季榮軒頷首，帶着夏霧勁直往靠窗的一處座位而去。
坐下後，夏霧好奇道：“別告訴我這間餐廳是你開的。”不然剛纔那餐廳經理怎麼會守在門口等他，還叫他二少。
“不是我開的，但被我買下來了。”季榮軒答道。
夏霧恍然，又見季榮軒沒有徵詢她的意見，就直接點了餐，語氣熟練，似乎點過許多遍。
季榮軒點完餐，纔跟她解釋道：“七年前簡珊去世後，我將這餐廳買了下來，偶爾會來這兒喫一頓一模一樣的早餐，大概是爲了緬懷吧。”
夏霧聽完陡然冷了臉，道：“人死了才知道珍惜緬懷，又有什麼意義？”
季榮軒沒有生氣，而是點頭同意道：“的確沒有什麼意義，所以我有五六年沒來過了。今天帶你來，也只是想帶你看看她在江城留下的痕跡，或許你會需要這些。”
夏霧心中一凜，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知道她找了杜威來調查？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將早點送了過來。有一份蝦餃，一份叉燒包，一份流沙包，一份春捲，還有兩壺茶。
季榮軒將蝦餃和流沙包放到夏霧跟前，又提起一個茶壺給她倒了杯茶，道：“這是廬山雲霧，是簡珊當時點的，這兩樣早點也是她當時點的。”
夏霧看着眼前的這杯雲霧茶，色澤翠綠，香如幽蘭，一時眼眶溼潤了起來，她忙閉上眼睛，將眼淚收了回去。
季榮軒見此忙將餐巾紙遞過去，溫聲道：“逝者已逝，我今天帶你來，不是爲了讓你流眼淚的。”
夏霧接過紙巾，睜開眼，語氣哀傷地問他：“你知道她爲什麼喜歡喝雲霧茶嗎？”
季榮軒搖搖頭。
“只是因爲，這茶的名字裏有一個‘霧’字。”夏霧目閃淚光，心裏悲傷不已。
季榮軒恍然，也才認識到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竟深到如此地步。
“嘗一下吧，記得她當時誇過這茶的味道不錯。”季榮軒於是道。
夏霧點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確實味道醇香，沁人心脾。
接下來，夏霧沉默地喝起茶來，邊喝茶邊喫點心。
等到喫完早餐，季榮軒又帶着夏霧去了一家小診所。
“這是我跟她第二次見面的地方，當時我媽在旁邊的孤兒院不小心崴了腳，正好她當時也在孤兒院，就送了我媽到這家診所診治，還打電話告知我這件事。當時我在電話裏一聽到聲音，就知道是她，當即趕了過來。爲了感謝她請她喫飯，她拒絕了，但藉着有緣，互留了聯繫方式。”季榮軒簡述道。
夏霧心裏明白這不是有緣，而是三姐故意製造的偶然，但她還是跟着季榮軒進診所看了看。診所有些老舊，但可以想見，以三姐的姿容，當時站在這裏，一定讓這裏蓬蓽生輝。
出了診所，走到旁邊的孤兒院，聽着季榮軒繼續講述道：“這家孤兒院簡珊經常過來，不止是捐款，還經常陪裏面的小朋友們一起玩耍。只有陪小朋友玩耍的時候，她身上那股高冷的氣質纔會消失，變得極爲溫柔。”
夏霧並不懷疑他說的話，三姐本就是心地特別善良的人，但她的間諜身份不允許她時刻釋放她的溫柔，她只能用高冷的氣質來僞裝自己。
進了孤兒院，院長迎了過來：“二少，您來了。孩子們剛喫完早餐，正在院子裏做遊戲呢。”
夏霧跟着季榮軒走到院子裏，看見陽光下一羣孩子們正在玩跳繩沙袋之類的遊戲，每個孩子臉上都洋溢着燦爛的笑容，讓人看了也不由心中一暖。
夏霧嘴角忍不住揚了揚，眼角餘光卻瞥見角落的銀杏樹下坐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