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依舊只會琵琶,柳媽媽也想開了,讓她專門研習琵琶,襯得她那姣好的面容,日後定是搖鳳樓的臺柱子。
十四歲時,晴成功遂了柳媽媽的願,當上了搖鳳樓的臺柱子,而琴藝更可謂是爐火純青,整日都有慕名而來的客人只爲一睹真容。
而她依着柳媽媽的安排,一旬日只演兩到三回,且上臺皆掩面示人,且特意身着素衣,倒頗有天仙下凡之勢。
而那時的蕭雲生,日日在蕭家受着蕭主非人的折磨,只是把他關在屋子裏,讓他成天同自己不認識的東西打交道,頗爲枯燥乏味。
雖然他不樂意,可蕭主說這是他們蕭家生存下來的利器,爲了不讓自己爹失望,他整日埋頭苦幹,可總是成效甚微。
倆人雖然見面次數少了,可依舊保持着每日書信往來的習慣。
蕭雲生不會忘,自己曾信誓旦旦承諾下來的一切。在他心底,萌芽出了一個念想
我一定要掙足銀兩,以正當的身份去配上晴兒。
之後的日子,晴有着自己的生活,雖然對客人陪笑她不喜,可她也知道柳媽媽已經很照顧自己了,日子勉勉強強過得去,再加上心裏有盼頭,也不算太壞。
而蕭雲生雖並未出師,但經常陪爹出去做任務,學藝也開始慢慢精通,雖說不上出神入化,但也算小有名氣了。
時間久了,他也明白了自己究竟在幹什麼行當,雖然他並不喜歡這麼做,可爲了兌現與晴的承諾,也就慢慢接受了這一切。
十六歲那年,晴在搖鳳樓遇到一位公子,氣宇軒昂,氣度不凡,舉手投足皆有貴家子弟的風範。本不該再登臺的她硬是纏着柳媽媽讓她上臺,柳媽媽寵她,加上心裏又有些小算盤,也就應允了她。
一曲霓裳,她成功得到了那位公子的傾心。
那夜,他們舉杯對酌,意亂情迷下,失了身。而那位公子在翌日初曉,甚至都未同她作別,便匆匆離去。
柳媽媽說,做這一行的,不論再深情的公子,都註定成爲紅塵萍客,這並不是無情,只不過是一場宿命罷了。
她不信,不信何爲宿命。
之後的一個月,她的生活開始慢慢的步入了正規,再無人使她破壞那些一旬日上臺三兩次的規矩。
蕭雲生突然登門造訪,晴着實一驚,聽他說,家中遭了滅門,那日他出任務才免於此難,一家人,在熊熊烈火中被活活燒死。
晴自小就被父母拋棄,深知孤獨爲何物,她爲蕭雲生求情,留在了搖鳳樓,柳媽媽心底也高興,巴不得蕭雲生成爲晴的歸宿。
又過了一個月,晴生了場大病,高燒不退。
“給我好好治,這可是我搖鳳樓的臺柱子倒不得”柳媽媽滿臉愁容,指着大夫就開始破口大罵,“若出了什麼岔子,你這條賤命縱是死個千萬遍也賠不起我的損失”
“柳媽媽消消氣,此事可怨不得這大夫。”蕭雲生在榻邊仔細擦拭着晴額上的薄汗,淡淡開口,“若把大夫嚇着了,反而得不償失了。”
柳媽媽也覺得有理,這才和和氣氣的開口“既然連雲生都這麼說了,我便不再說什麼了,這樣,總能治了吧”
大夫戰戰兢兢的連連點頭,一刻不停的用袖口擦着額上的薄汗“老夫定當竭盡全力”
“得得得,別在這兒瞎廢話了,我們姑娘還等着你醫呢”柳媽媽不屑的看了一眼,滿是厭煩之色,都這時候了,還有空在這兒講閒話
她扭頭望向蕭雲生,立馬變了一副面孔“雲生啊,晴就拜託你照看了,我還得開門做生意呢”
“柳媽媽放心吧。”蕭雲生的目光片刻也未曾立刻過晴,“我會保護好她的。”
“那行”柳媽媽極爲滿意的笑着,“我就不添亂了。”
晴這丫頭,也不知是從何修來的福分,得雲生這般俊朗能幹又專情的公子疼愛,看來日後脫離這片苦海的機率極高啊
雖然不捨搖鳳樓的臺柱子就這樣離開了,但自己可是見這丫頭從小長大的,早已和親身女兒無異了,自然希望她有個好歸宿。
罷罷罷此事也不急於一時,何必去煩心呢
“你還愣着作甚”蕭雲生幽幽開口,“還要我催”
大夫被嚇得不輕,忙上前診脈。
“這位公子啊”大夫欲言又止,“這位姑娘好像得的不是一般的風寒”
“需要什麼藥你儘管可就是了”
大夫突然一笑,臉上全無擔心之色“開藥的話,老夫看來,頂多開兩副安胎藥即可。”
“什麼”蕭雲生以爲自己聽錯了,“安胎藥”
“恭喜公子啊榮升爲爹了。”大夫面上堆着笑,“這位姑娘已經有孕一個月有餘了,胎氣尚未穩,容易染上風寒也是很正常的,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裏,姑娘的身子要多加小心纔是。”
“你是不是診錯了啊”
“不會的。”大夫笑着誇耀道,“老夫治病救人多年了,大大小小的病症見多了,這個是不會診錯的。公子的驚訝老夫也明白,突然當爹,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驚訝的,過幾日就好了。”
蕭雲生愣了半晌也沒反應過來,直到大夫喚他的呼聲才把他拉回了現實,他微微一揖,冷冷開口,聽不出喜怒,“多謝大夫,診金的話,柳媽媽那兒會安排的。”
“哎好”大夫立即着手收拾藥箱,“至於安胎藥,我稍等片刻後便喚小廝送來。”
“有勞。”蕭雲生目送着大夫離開,而後又回到了晴身邊,繼續替她擦拭汗珠,只是頗爲不專注,以至於帕子熱的有些燙手也渾然不覺。
晴,有身孕了很顯然孩子不是自己的
“雲生”榻上之人突然開口,蕭雲生才慌慌張張回過神來,不知爲何,晴早已醒了,“在想什麼呢”
“晴兒醒了我我去換帕子。”蕭雲生起身,往梳妝檯旁的銅鏡走去,僵硬的扯開話題,“什麼時候醒的啊”
“有一會兒了。”晴幽幽開口,“雲生可是有什麼事瞞着晴兒”
“沒沒有啊”蕭雲生從一旁銅鏡中清楚看見晴懷疑的目光,心虛的辯解道,“晴兒病了,柳媽媽便拜託我來照料你,方纔大夫也來看過了,說無大礙,休息幾日便好了。”
“就這樣”
“不然呢”
“那就好”晴氣籲一口氣,笑道,“晴兒還以爲雲生討厭晴兒了呢躲躲閃閃,支支吾吾半天不說話。”
對不起,晴兒,這件事,不能再讓更多人知道了,到時候鬧個滿城風雨,對你聲譽也有影響。
“我餓了。”
蕭雲生忍不住笑道“想喫些什麼”
“什麼都行”晴靠着牀,想了想,“有酒就行”
“不可。”
“爲何”
“反正就是不能喝酒。”蕭雲生固執道,“我的意思是晴兒還在病中,大夫叮囑過了不能飲酒”
“不喝就不喝,這麼兇作甚”晴不滿一哼,“算了,今日雲生是爲了晴兒好,晴兒便不生雲生的氣了。”
一個星期後
“晴姑娘可在”搖鳳樓門外,一身官員打扮的男子坐在馬上,他身旁小廝上前詢問,“柳媽媽放心,我們家老爺是受了朝廷之命特來找晴姑娘的,是接晴姑娘去享福的”
“這”柳媽媽有些爲難,“晴這丫頭怎麼可能和皇家扯上關係官爺可是認錯了”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婦人可是質疑本官”馬上之人突兀開口,面色落寞,語氣堅決。柳媽媽被這突然一下嚇得不輕,忙開口奉承道,“官爺此言過矣,我並不是說官爺錯了,官爺且等着,這就去喚晴丫頭過來”
“我跟你們走。”身後晴的聲音擲地有聲,抨擊着柳媽媽的內心。
柳媽媽神色複雜的看着晴,在晴擦肩而過的瞬間,她不由出聲喚道,“晴兒。”
“柳媽媽,我必須跟他們走。”晴沒有轉身面對柳媽媽,“不然,搖鳳樓會出事的。”
“蕭雲生那小子怎麼辦”
晴頓了片刻,淡淡道“還請柳媽媽替晴兒同雲生道個歉吧。”
再沒多說一句話,她入了馬車,只留下了方纔馬車停留過的痕跡。
柳媽媽將此事告知蕭雲生時,本以爲他會嚷嚷着找人,誰知他聽說了後自嘲一笑,口中只是念着原來如此便沒了下文,她詢問他也不說。
柳媽媽也沒多問,總得讓雲生那小子緩一下吧。
“從此以後,你便叫納蘭晴。”官員突然開口,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同納蘭晴在說話,“這是陛下的旨意,沒個身份終歸是不像話的。”
將本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