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離溫言細語的安慰着她。
可是說話間，他嘴角已經有發烏的血緩緩落下，滴在她臉側，領口，以及衣角。
“君……離……君離？”
身體裏面的劇痛讓她冷汗連連，可她仍然能夠感覺到他嘴裏傳來的淡淡香氣，那是跟她一樣氣息。
毒草的香味。
封玉說過，解藥就是劇毒，她有噬心蠱以毒攻毒，可他呢？
“爲什麼……”
她究竟是憑了什麼，能讓他對她這麼好。
卓君離只是淡淡一笑，哄道：“不會有事的，乖，相信我。”
“爲什麼……”
蠱蟲和毒草兩種毒性正在她身體裏面遊走，兩種力量的拉鋸戰，換來的是痛不欲生。
她很疼，可是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努力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是連說話都已經開始帶着磨牙聲。
她知道他在拼命忍耐，忍耐着身上的痛。
“放心，封神醫事先給我吃了解藥，不會死的。”
暗色的血從他嘴角滑下，滴落在她的衣衫上。
那痕跡紅得像冥途兩岸的死亡之花，豔麗卻沒有絲毫生氣。
“我們……出去吧……不用等在這裏……我能撐得住……”
樓之薇每說一句都要喘口氣，但好歹是將這句話說完了。
黑暗中有太多未知的危險，他們兩個病號在這裏，註定凶多吉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洞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尖利刺耳的聲音，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尖叫。
那聲音迴盪在空洞的石壁上，更顯得恐怖詭異。
“好像，暫時走不了了。”
黑暗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向他們迅速靠近。
樓之薇靜靜聽了一陣，才反應過來。
這個聲音，是蝙蝠！
“走……唔！”
又一陣劇痛襲來，樓之薇臉色白了一瞬，可是現在的狀況已經不允許她再有分毫的猶豫。
她伸手推了推他，道：“你……放下我……先走……”
卓君離只是搖頭，臉上的笑也有些無奈。
“你覺得這可能嗎？”
樓之薇默了片刻，狠下心來道：“是蝙蝠要過來了……你身上有血，離我遠點……別拖累我！”
她真不知道這人爲什麼這麼不讓人省心，明明她都已經這麼痛了，他還非要她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才肯罷休。
可這話並沒有起到預料中的作用。
卓君離只是淡淡道：“疼就別說話，呆着。”
這波蝙蝠應該是尋這頭頂那波唯一的光亮，要從那裏出去。
他四周看了看，發現周圍石壁光滑，地上又只有毒草，確實沒有什麼可供躲藏的地方。
既然沒有，那就現鑿一個出來。
卓君離手上內勁涌動，忽然往飛身往石壁上一擊，瞬間碎石飛濺。
緊接着又是一掌。
兩掌下去，石壁已經有了凹陷，可遠處也已經隱約看得到那些竄動的暗影。
照這個數量，哪怕是每隻在他們身上咬一口，只怕都要落得個血肉模糊。
“你……你快走……”
如果還有力氣，按樓之薇的作風，一定會一腳先把他踹出去在說。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已經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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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她放在石壁裏面。
雖不能供她舒服的躺平，但也比在外面好太多。
樓之薇正準備說話，卻又感覺到一襲劇痛襲來，頓時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他用身子擋在石洞外，將她隔絕在裏面。
“有我在，別怕。”
“不……唔！咳咳……”
“乖，在這裏稍微待着，過會兒我就帶你出去。”
尖利的蝙蝠叫聲已經近了，她甚至能通過石洞的縫隙看到那團團黑影。
黑暗中尖利的牙齒散發幽冷的光。
注意她的眼神，卓君離往她目光所過處挪了挪，將那最後的視野也隔絕。
剩下的只有那些難聽的叫聲，以及，布料撕裂的聲音。
樓之薇恍惚的聽着，只覺得眼眶陣陣的發熱。
最後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即便是在生死之際，她也沒有痛而流下眼淚。
可現在看着面前那個爲了她可以不顧一切的男人，那些感動終於奪眶而出。
“爲什麼……”
他只是笑着道：“有個人曾告訴我，人總要爲了自己所愛的人奮不顧身，當時我不明白，現在，我卻懂了。”
利爪過處，血腥的氣味在窄小的洞中瀰漫。
耳邊，是他平靜溫和的聲音。
他的臉盡在咫尺，卻始終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而她只能無聲落淚。
“還疼嗎？”
“……疼。”
每一聲裂帛的聲音，都像是在她心上劃出了一道口。
明明那麼疼，他爲什麼還能做出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別怕，我不會死，”卓君離伸出一隻手擦掉她眼角的淚水，“還沒十里紅妝將你娶回家，我怎麼敢死。”
樓之薇被他危機關頭還有心情戲弄她的執着逗得苦笑不得，氣極道：“那我寧願守寡！”
沒想到聽了這話卓君離眼中並沒有什麼失落，反而笑意更深，道：“這麼說，你是答應嫁了？”
“……”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樓之薇只覺得耳邊那種尖利聲音漸漸消失，身上的疼痛也慢慢消了。
只是空氣中的血腥味卻越發濃烈。
他卻至始至終都擋在她面前，臉上的表情更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痛苦。
“你不疼嗎？”
她看着他臉上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的表情，忽然開始懷疑這個人究竟還是不是血肉之軀。
“疼。”
“那還不快讓我下去，我替你看看後背究竟怎麼樣了。”
她說着就要從洞中出來。
只是剛起身就被他態度強硬的按回去。
“再等會兒，這些蝙蝠不知道是一批還是幾批，若過會兒還沒有動靜，便讓你出來，你先委屈一下，在這兒……”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一個柔軟的脣盡數堵了回去。
與他糾纏繾綣，遲遲不肯放手。
“薇……薇？”
這是她頭一次主動吻他。
樓之薇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吻畢了，才輕聲道：“我說，你現在還清醒嗎？”
“嗯？”他不明白她爲什麼忽然這麼問。
“不管你清不清醒，這話我只說一次：卓君離，我要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