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很認真。
卓當歌不說話了。
因爲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而喜歡他。
“小鬼，怎麼不說話了？”封玉見她沒有反應，以爲她是迷途知返，心裏對自己的口才很是滿意。
卓當歌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喜歡你，喜歡你哪裏。”
明亮的眸子在黑夜裏散發着粼粼的光澤，如海波般澄澈。
紅色的櫻脣一張一合，小巧豔麗。
封玉鬆了口氣，“這就對了，證明你確實只是一時鬼迷心竅，這樣的感情自然是當不得真的。”
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溫柔體貼都大度的長輩，願意用這麼多的時間來開導一個毛都還沒有長齊的小屁孩。
如果瘋女人知道了，應該給他教育費的。
可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卓當歌忽然笑了。
彎彎的眼眸中如星河遺輝，璀璨奪目。
美豔，又帶了些純粹，晃得人眼暈。
“可是我知道，我會一直一直喜歡你，哪怕你變成一個皺巴巴的老頭子，我也一樣喜歡！”
她的表白直爽而熱烈，更可怕的是，剛剛封玉提出的那幾點不可行，在她眼裏似乎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大事。
“若我僅僅是因爲你比我大就不喜歡你了，那纔是一時鬼迷心竅，當不得真。”
“……可我比你大很多。”他強調了這個重點。
“我喜歡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年齡。那我若是跟你一般大，你就會喜歡我嗎？說到底，你就是想找藉口逃避罷了！”她氣鼓鼓的，明亮的眸子裏氤氳了些朦朧。
她的話天真且直白，堵得封玉啞口無言。
他好像是第一次被一個小輩教訓，這樣似乎顯得很沒有面子。
關鍵是，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合適的理由反駁，甚至……覺得她說的話有那麼一丟丟的道理。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麼荒唐之後，他立刻跳了起來，慌慌張張的逃離了後山。
這次關於年紀與感情的辯論，以封大神醫的慘敗而告終。
此後數日，封大神醫都以身體抱恙爲由，避之不見。
卓當歌沒有辦法，以爲自己嚇到了他，只能去找親愛的外公出主意。
這兩天樓震關的心情非常好。
看封玉每天畏首畏尾的，似乎在躲避着什麼，他心中就覺得暗爽。
那娘炮太囂張了，看他這麼喫癟還是頭一次。
要是哪天能讓某隻大灰狼也喫一次癟，那才叫通體舒暢，而且這個願望已經成爲了樓大將軍的終身奮鬥目標。
他美滋滋的喝了口外孫女奉上來的茶，忽然覺得人生自在逍遙，莫過於此。
可就在樓大將軍還在雲端飄飄然的時候，卓當歌開口了，“外公，當歌心中有困惑，還請外公解惑。”
少女撲閃着美麗的大眼睛，水眸瀲灩，急切中又有些無可奈何。
樓震關心疼外孫女，連聲安慰道：“怎麼了，是不是那個王八羔子欺負你了？快告訴外公，外公收拾他去！”
敢欺負他寶貝外孫女，看他不一個個把他們全拆了！
卓當歌撇了撇嘴。
“外公，若兩個人年齡相差很大，便是不相配，
不能在一起嗎？”
當年他與靈雙，那可是十里八鄉人人豔羨的存在。
誰敢說他們不相配？
要是別人，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對勁，可樓震關是個一根筋，一時半會兒沒想到其他的事情上面去，便自顧自的拿着自己這個“正面教材”教導外孫女。
“那外公喜歡外婆嗎？”澄澈的眸子眨啊眨，眼角的淚痣又平添了幾分嫵媚。
這是最純粹的媚，不染纖塵，美不勝收。
“喜歡！當然喜歡！”
樓震關心情大好，拉拉雜雜的說起往日的事情。
當年洛靈雙是名門閨秀，他卻是個窮酸小子，一沒官品爵位，二沒顯赫家事。
她卻認定了他，甘願嫁他爲妻。他也不負所望，一路做到了侯爵。
原以爲好日子就要開始，沒想到風雲突變，他連她最後一面也沒見上。
這是他永遠的遺憾。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原本還好的心情，瞬間就蒙上了一層陰鬱。
卓當歌機靈，便不再跟他提這件事。
水靈靈的大眼睛轉了轉，問道：“那、那若是……狗子、我是說，江亭楓他喜歡上了一個人，與他年齡差得甚遠，外公認爲……妥當嗎？”
到底是姑娘家臉皮薄，她不好意思直說是自己，便那江亭楓來做了擋箭牌。
可憐小不點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這樣無辜的躺槍了。
樓震關再笨，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
江家那小子有喜歡的姑娘了？放眼整個鬼谷，也就只有他寶貝外孫女一個雌性動物，而且年齡相差又大，這一點正好符合！
媽個雞，又有人想拱他家的好白菜了！
農民伯伯生起了高度的警惕。
歷史不能重演，悲傷不能繼續，沒有保護好上一顆好白菜他悔不當初，這次怎麼也不能讓亂七八糟的臭小子得了這個便宜！
“當歌啊。”他叫她，表情非常嚴肅。
卓當歌以爲他是要說什麼鼓勵的話，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等着他開口。
“年齡這個問題還是很重要的，如果差距太大，以後生活肯定不會和諧，所以你去奉勸那小子，早日死了這心吧。”
“可是你剛剛還說沒有問題，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她委屈的癟了癟嘴，好似就要哭出來。
被一個小輩這麼批評，樓大將軍臉上臊得不行。
看自家孫女這樣子，應該也是有幾分好感的。
可是江家的那個小子連毛都還沒長齊，那懂得這男女感情之事？
只能耐着性子勸道：“你們現在還小，說這個太早了，不如再等幾年，等他長大些再說。”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緩兵之計。
“還等幾年？不行，那他就真的要說自己是一個老頭子了！就更不會接受我了！”
樓震關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你說的那個‘他’，是誰？”
卓當歌咬了咬脣，終是如實道：“封玉說我跟他年齡差得太大，不讓我喜歡他，可我、我就是喜歡！”
樓震關愣了半晌，最後一口老血噴到地上，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