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當歌有些歉意：“抱歉……”
要不是她冒失莽撞，他也不至於跟她一起跌到這個鬼地方來。
沐澤難得的沒有冷嘲熱諷，而是重複了遍：“看看傷了哪兒。”
他不方便給她檢查，只能等她醒。
卓當歌點了點頭，慢慢的躲到遠處的巨石後面檢查。
“你說，對方究竟是什麼人？”巨石後面傳來遲疑的詢問。
沐澤頓了頓，才道：“不知道。”
說了等於沒說。
“那我外公和狗子他們……他們不會有事吧？”
卓當歌現在最擔心就是另外兩人的安危，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逃出殺手的圍捕。
沐澤冰冷的聲音難得有了些溫度，卻聽不出情緒，“昌平公非凡人，他們傷不了他。”
說完這句，也就不再言語了。
他顯然並不是很會安慰人。
卓當歌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
火苗在幽暗的夜空中跳動，帶着淡淡的不安。
她脫下羅襪，發現腳踝已經青了，剛剛還沒注意，現在卻覺得每走一步都痛得不行。
可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拖後腿。
沐澤不喜歡她，嫌棄她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什麼苦都吃不了。
這一點她是明白的，所以她不想被他看不起。
“可有傷了哪兒？”沐澤的聲音從巨石後面飄了過來。
卓當歌快速收拾好，侷促道：“沒、沒有，沒受傷。”
“哦。”
幽暗的夜色中，少年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動了動，沒有再多說什麼。
過了會兒，卓當歌才慢吞吞的從巨石後面走出來。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針尖上，疼得她冷汗直冒。
但是她不敢表現出什麼端倪。
她記得小時候孃親總會給她和哥哥講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其中有一個，就是鮫人姑娘將魚尾化爲長腿來到陸地，每天都要忍受着踩在針尖上的疼痛。
現在她也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過了。
沒想到這麼痛苦。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這裏是哪裏？要怎麼去找外公他們？”卓當歌終於艱難的挪到火堆旁，坐下。
沐澤順手將一隻烤好的魚遞給她。
“沒有鹽，將就喫吧。”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
折騰這麼久，確實餓了。
秉着大家閨秀的矜持，她只輕輕咬了一口，鮮美的魚肉帶着焦香，濃郁的湯汁瞬間在口中炸開，回味悠長。
“好喫！”
“……”
“好好喫！”
少女狼吞虎嚥的把半塊魚都吞入了腹中，魚肉的油脂刮蹭到了白皙的臉頰上。
看起來……有些可愛。
少年琥珀色的眼神閃了閃，不動聲色的挪開了目光，“喜歡就好。”
聲音依舊沒有溫度，語氣卻放緩了不少。
“喜歡喜歡！真的太好吃了！”
“……”
“沒想到你烤的魚這麼好喫！”
“……我做其他的東西，也好喫。”他也不明白爲什麼要忽然跟她說這個，大概是覺得自己失言，說了兩句，轉過頭去不再言語。
前一秒的矜持早
就已經碎成渣渣，卓當歌本來想出於禮貌喫兩口，卻不想現在半條魚都已經落入腹中。
少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如鶯歌婉轉，如泉水叮鈴，彷彿觸動了某根奇怪的弦。
他極不自然的別開臉，聲音又冷了回去，“幹嘛。”
“這個烤魚……你……你能教教我嗎？”
“你還想喫？”他迅速洞悉了她的想法。
卓當歌臉一紅，不說話了。
肌膚在橘黃的火光下呈現出健康的色澤，綿綿渺渺，似真似幻。
一顆淚痣在眼角下泫然欲滴，嬌媚可人。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動了動，不自然的道：“這裏還有。”
他將另一條魚遞給她，動作有些僵硬。
卓當歌臉更紅，結巴道：“不、不是，我是想學，以後……以後也好做給外公他們喫……”
這個比她在皇宮裏喫過的魚都要鮮美，而且孃親最喜歡喫魚，她也想做給她喫。
“那我教你。”
寂靜的夜空中，迴盪着的是他的承諾。
卓當歌大喜過望，險些就要跳起來。
只是剛站起來就想起自己腿腳不便，只能又弱弱的坐回去，傻笑：“嘿嘿嘿……沐澤，你是個好人。”
少年莫名其妙被髮了一張好人卡，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大概他並不太明白好人卡的含義。
拜師完成之後，卓當歌也沒有再說話，美滋滋的啃手裏的烤魚，像一隻小饞貓。
沐澤在旁邊默默看着她，不知是不是火光帶來的幻覺，他的表情有些柔和。
忽然，他臉色一變，警惕的看着不遠處。
幽暗的夜色中恍惚多了一道燭影，搖搖晃晃，若影若現。
沐澤摸出了手中的武器，滿臉警惕。
“怎麼了？”卓當歌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他只是低聲道：“噓。”
“哎，你喫魚的樣子簡直跟你娘一個樣。”狼吞虎嚥的。
陰柔的嗓音有些慵懶，還帶了幾分嫌棄。
人影越走越近，兩人終於看清了他的樣貌。
他手裏提着一個油紙燈籠，銀色的長髮隨意挽在頸後，衣袂紛飛，恍若謫仙。
還不等卓當歌說話，一陣細碎的“嗡嗡”聲就傳了過來，不偏不倚的停在她的衣袖處。
追魂蜂，經過特訓的追蹤利器。
當日，她就是用這個找到了封玉，而現在，他也用這個找到了她。
因爲她現在身上帶着那個錦囊，沾了追魂香的錦囊。
“你……你怎麼……”
封玉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搖頭，“他們沒事，你外公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已經處理好了。”
他言簡意賅。
見來人是他，沐澤也收起了警惕，道：“神醫可知對方身份？”
“是赤霄山莊的人。”
“赤霄……山莊？”卓當歌愣了半天，記憶如潮水般倒涌，她忽然伸手抓緊了袖口。
封玉見她反應，知道她是想起來了，才道：“你當時盜了赤霄山莊的聖藥，看來他們並沒有打算輕易將此事揭過。”
其實早在回到墨京的時候，她就已經被暗線盯上，怪只怪當時救人心切，並未留意，才讓樓震關險些被暗算。
卓當歌手一抖，魚掉在了地上。
“你、你是說……他們的目標……”
“是你，以及現在還在你手上的那顆聖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