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兮兮沉默了下，輕聲說道。
“我想去一趟南月。”
洛清寒動作一頓，隨即又繼續輕撫她的後背，啞聲問道：“你去了南月，我該怎麼辦？”
蕭兮兮答不上來。
洛清寒其實很想不管不顧地陪她一塊去南月。
但這不現實。
先不提他作爲大盛皇帝的身份，就說太皇太后如今的情況，他就不可能離開盛京。
蕭兮兮依偎在他懷裏，待心情稍稍冷靜了些，小聲開口道。
“我只是隨口那麼一說，你別當真，就算我去了南月也未必能幫得上師父。
回頭我會讓大師兄他們去一趟南月的。
有他們在，師父身上的壓力應該能減輕很多。”
洛清寒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對不起。”
他知道是自己太自私了，他不願讓兮兮離自己太遠。
他不想跟她分開。
蕭兮兮反過來安慰他：“沒事，你我之間無需說這些。”
洛清寒心中的愧疚越發濃郁。
他忍不住將兮兮抱得更緊了些。
他用極低的沙啞聲音輕輕說道。
“兮兮，我不能沒有你。”
……
蕭兮兮讓人把方無酒請了過來。
她將南月王病故的消息告訴他，並讓他去南月一趟，看看師父現在怎麼樣了？
方無酒對南月王病故一事並沒有多大反應。
他甚至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當初南月王之所以能活下來，全靠玄機子替她逆天改命。
玄機子用自己的半條命給她續了二十多年的壽命。
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想必玄機子本人對此也是早有準備。
方無酒低聲應道：“嗯，我先回去收拾東西，明早我就和三師弟前往南月，你以後要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可以去找二師弟。”
蕭兮兮頷首說好。
然而當天夜裏，太廟那邊就傳來一個消息——
太皇太后不行了！
洛清寒親了親兮兮的額頭，低聲安撫道。
“別擔心，你睡你的，我去去就回。”
他掀開被下牀，不用別人伺候，徑直穿好衣服鞋襪，大步走了出去。
常公公將早就準備好的斗篷給皇帝披上，同時低聲說道。
“聽太醫那話的意思，太皇太后這回是真不行了，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洛清寒面上沒什麼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
“準備車馬，朕要去太廟看看。”
“喏。”
皇帝的車馬飛快地離開皇宮，乘着夜色奔赴太廟
洛清寒幾乎剛走進太廟，就聽到前方傳來一聲刺耳的叫喊。
“太皇太后薨了！”
洛清寒的腳步一頓，隨即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常公公和其他宮人趕忙快步跟上。
當他們急匆匆趕到太皇太后居住的臥房時，只見太皇太后直挺挺地躺在牀榻上，雙目緊閉，面色灰白，一動不動，儼然已經是沒有了氣息。
太醫跪伏在地上，哽咽着道。
“啓稟陛下，太皇太后薨了！”
“傳令下去，召宗親們來太廟。”
“喏。”
宗室皇親們收到太皇太后薨了的消息後，一個個都被嚇得沒了睡意，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被窩裏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騎馬直奔太廟而來。
很快太廟裏就聚集了所有宗親。
他們穿着素白的衣服，跪伏在地上，對着太皇太后的遺體嚎啕大哭。
就連平日裏最大大咧咧的英王洛夜辰，今晚也跟着哭了好一會兒。
洛清寒是在場唯一一個沒有掉眼淚的人。
他就那麼安靜地站在旁邊，眼睜睜地看着太醫給太皇太后的遺體蓋上白布。
門外響起一名武將的聲音，說是有要事求見英王。
得到皇帝的准許後，英王洛夜辰站起身，走了出去。
那個武將低聲在英王耳邊說了一番話。
洛夜辰聽完後臉色大變：“此事當真？”
武將道：“自然是真的，人已經在城門外了，王爺不信的話可以親自去看看。”
洛夜辰料想對方也不敢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說謊，當即轉身走進屋裏，飛快地對皇帝說道。
“陛下，剛纔巡防司的人傳來消息，說是慶遼王、臨南王、以及奉陽王受太皇太后的傳召，想要進城來與太皇太后商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們人已經到城門外了，您看這件事兒怎麼辦？”
雖然洛夜辰特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讓在場不少人都聽到了。
那些人紛紛變了臉色。
藩王無召不得入京，這是自古以來就有的鐵律。
但凡是私自入京的藩王，一律按謀反罪論處！
即便慶遼王、臨南王、以及奉陽王聲稱自己是受太皇太后傳召入京的，可太皇太后的懿旨和皇帝的聖旨是兩碼事，不能混爲一談。
所有人都凝神屏氣等待皇帝的反應。
洛清寒看向太皇太后的遺體，此時終於明白了她臨終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她說即便她死了，也還會有其他人來將他從皇位上拖下去。
她口中說的其他人，應該就是指那些虎視眈眈的藩王吧。
從大盛朝開國初期起，各地藩王的權力就越來越大，成了歷代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幾乎每個皇帝都想要削藩，其中也包括洛清寒的父親盛永帝。
可惜他們都沒能成功。
各地的藩王仍舊擁兵自重，他們對封地內的所有人口、稅收、律法都享有絕對的支配權。
用一句土皇帝來形容他們毫不爲過。
然而土皇帝始終只是土皇帝，他們之中不乏野心勃勃之輩，想要摘掉前面那個“土”字，變成真真正正的皇帝，比如說已經故去的西陵王。
洛清寒原以爲西陵王的失敗教訓會讓那些藩王心生忌憚，至少近幾年內應該不會再有大動作。
讓他沒想到的是，太皇太后會在臨終前給他挖個大坑。
太皇太后明知道藩王們對皇權虎視眈眈，卻還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人召回盛京，明擺着就是想讓他們來跟洛清寒爭奪皇位。
她哪怕是死了，哪怕是拼着讓大盛朝滅亡的危險，也要讓洛清寒狠狠栽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