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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鳳舞凰血泣

    翌日,我祕密去見了漢成王祈佑。

    在宮外,他已將整個東宮完整的地形圖給了我,讓我熟記於心,方便行事。

    曾聽他交代過,他會居住在東宮的“未泉宮”,那的侍衛都是他的親信,只要我能避過宮內衆多耳目到達就不會有問題。

    按照圖上標好的紅色標記一路躲躲閃閃的安全進入未泉宮,他的親信領着我到他的寢殿時,他已經躺在牀上歇下。

    雖然我非常不想見到他,但是如今的我已經沒了主意,我也不敢自作主張,壞了他的計劃不說,怕是我的努力也白費了。

    “王爺!”屋內沒有點燭火,偏偏今夜的天空也沒有月光,伸手不見五指,我只能乖乖的站在原地不趕移動半步,小聲的喚了他一句。

    竟然沒有反映,怎麼他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嗎,我又稍微放大了些聲音叫道,“漢成王?”依舊沒一點反映,以他的武功造詣來說不可能在我一連兩句叫喚下都沒反映,一定是故意的!

    火氣一下子就衝上腦門,我用感覺辨別到牀的方向,直衝過去,可是我卻狼狽的被一個東西絆倒,狠狠摔在地上,手心傳來錐心的疼痛。

    隨後便聞一陣低笑,先是微弱的光亮將漆黑的房間一處照亮,不一會兒,雪亮的燈光將整間屋子填滿,跌坐在地上的我一下適應不過來這突如其來的亮光,我將雙目閉上好一會兒才睜開,一張邪魅的臉正充滿笑意的看着狼狽的我。我掙扎了好一會兒,卻還是不能爬起來,只能恨恨的盯着絆倒我的元兇,那方隨我一起倒地的木凳。

    “真的摔着了?”或許是見我許久都不能起來,他終於大發善心的問了一句,我撇過頭不理他。

    他半蹲在我面前想扶我起來,揚手甩開他的手,卻沒料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握住了,他望着我因剛纔跌倒時雙手先着地的手心已經擦破滲血,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怎麼這麼不小心。”

    明明就是他在整我,卻來怪我不小心,他到底是喜歡把我當玩具耍着玩,他是料定我不會和他翻臉吧。

    “快起來,我幫你上藥。”他又想拉我起來,可是我死活都不起來,最後乾脆坐在地上不動,“不用了。”

    “起來吧,馥雅!”他突然而來的一句溫柔關懷之語,讓我眼眶一酸。

    這兩個字已經很久沒人再叫過了,所有的委屈頃刻間涌了上來,但是我還是強忍住欲奪匡而出的淚水。

    “不用你管。”我的喉頭已哽咽。

    “是我的錯。”他長嘆一口氣,將坐在地上的我橫抱而起,這次我沒再掙扎,任他將我放坐在牀榻上。

    此刻的情景,像極了一年前,他從幾十名殺手中將我救下,後輕柔的將我抱上馬背,他身上那股淡雅的味道,至今依稀記得。

    就這樣靜靜的盯着他爲我找來清水、紗布與金創藥,認真爲我擦拭傷口的樣子,我的心念一動,剛纔的火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要他這個一向以逗我爲樂高傲自負的他向我道歉,已經很難得了,我也沒有理由再去生他的氣。

    “爲什麼要把弈冰弄進宮?”我忍着時不時由手心傳來的疼痛,顫抖的問。

    “自然是有原因。”他的目光始終注視着我的手,很敷衍的回了這句我聽過幾百遍的話。

    每次我問他什麼,他都回答自有安排,自有計劃,自有原因,我就像個傻瓜什麼都不知道。

    “你今天怎麼想到來找我?”

    “杜皇后出了一個繡題,關於香雪海,你認爲我該在這次選妃上鋒芒畢露還是繼續......”我的話才頓一下,就被他插了進來。

    “母后不可能出《香雪海》的繡題。”很肯定的一句話,更確定了我心裏的猜測,他終於擡頭了,“你心裏已經有明確的答案了對嗎?那就照你找到的答案做吧。”

    我宛然輕嘆,他雖是杜皇后的親生兒子,可他母后卻從未將他當骨肉般看待,他們之間的感情淡漠如陌路之人。杜皇后的愛全部給了太子殿下,卻吝嗇着不肯分給他一些,也難怪會對杜皇后有諸多怨言。

    我想,他一直是孤單的吧,卻從來不肯表露在臉上,一人默默承受。

    “其實,皇位或許......沒你想的那麼重要!”我低低一聲,竟不自覺的逸出口,換來他驚訝的一個眼神,包含着複雜。

    “若你經歷過我所痛,就會明白,那個位置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坦白他的一絲真實情感,也許,我真的不能體會他心中的那份孤獨。所以爲了幫他,那日我不顧危險選擇救了那名刺客,我相信,將來那名刺客會幫到我們許多。

    ·

    赤金猊鼎,薰徹麝香,玉盤金盞。

    鵝黃細軟輕紗,飄逸浮動。

    我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起鳳椅上的杜皇后。

    粉黛雙娥,鬢髮如雲,雍容華貴之色逼人。雖已年近四十,卻依舊容顏未衰,風華絕代。

    儘管她從我們踏進太子殿開始就一直在淡笑,卻還是掩蓋不住她眼底的那份沉穩老練。早就聽聞她是位有政治野心家,皇上所有的朝政她都要干涉。

    太子與她並列而坐,臉上毫無喜色,彷彿根本不認爲今日是他在選妃,他就像位旁觀者,肅穆冷寂。

    接着李壽公公就捧着箋金小冊念着我們的名字,凡是被唸到名字的都會上前一步走到正前方將繡品現於皇后與太子面前,不論她們的鏽品好是不好,皇后都是千篇一律的溫和謹笑。

    李壽公公很穩重的吆喝着每個人的名字,一身緋淡清雅,頭鑲八寶綠細簪的蘇姚站出來將鏽品展開,所有的姑娘都冷冷一聲抽氣,就連面無表情的太子都浮出了詫異之色,隨後轉爲讚賞。惟獨皇后的神色依舊不變,淡笑點頭。

    這麼多姑娘的鏽品皆爲雪中寒梅,其中也不乏上品之作,只可惜都是千篇一律的傲雪寒梅,看多了也就覺着枯燥無味。而蘇姚這副“殘梅雪海淚”意在境中,境中有悲,悲中藏情,栩栩如生。最大的不同之處還在於她所繡之梅正在凋零枯萎,無盡的悲愴淒涼將我們都帶進一個悲傷動人的故事,不知覺陷入傷痛。亦真亦幻,其繡功根本無從挑剔,實乃傾世之作。

    直到李壽公公叫到我的名字,我便捧着才趕繡完成的作品上前,輕柔的將其攤開展現在衆

    人面前。衆秀女中傳來竊竊私語,最後轉爲不屑的低笑。我從容的擡頭仰望杜皇后說“臣女這幅繡品名爲:鳳舞凰血泣。”

    皇后那張和煦淡笑的臉剎那一變,血色盡褪,單手無力的撐頭軟靠在鳳椅的薄金扶手上。僅僅是那瞬間的失態,很快手起倦態,神色卻暗藏幾分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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