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極限警戒 >1697節 欲取先予
    劉延慶對沈約的觀感很奇特,他感覺沈約一會兒像白癡,一會兒又像智者,因爲沈約有時候稀裏糊塗的,有時候又很清楚。

    他不知道不止他是這般觀感,基本和沈約交往的人都是這般感覺。

    聽沈約說張覺投靠了宋人,劉延慶暗自奇怪,心道你這般稱呼,難道不將自己當作大宋子民嗎?

    沈約腦海中想到了張覺投靠了宋人,基本將張覺事件預測清楚,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沈約又道,“收留張覺當然有些好處?不然宋人沒有必要因爲張覺得罪金人?”

    劉延慶有些支吾。

    韓世忠一旁道,“我大宋自太祖立國來,素以燕雲十六州在異族之手爲憾事。當年太祖曾在內府庫專置“封樁庫”,儲備錢財,放言或用封樁庫的錢贖回十六州,或將庫內錢財用於軍需奪回這些失地。”

    沈約點頭道,“不想韓兄還知曉這段事情,倒讓我茅塞頓開。”

    劉延慶本來不耐煩韓世忠的說辭,見沈約讚賞,改口道,“世忠知兵,見識也是……極好的。當年世忠曾和遼人有過交手,大敗遼人。”

    沈約很有興趣道,“倒沒聽韓兄說過這段往事。”

    韓世忠反有愧色,“敗軍之戰,何足言勇?”

    劉延慶的臉色微有不自然。

    沈約見狀,立即想到——韓世忠參與和遼軍交戰一事,想必是宋軍潰敗,韓世忠獨取孤勝,但與大局無補,這才讓韓世忠內心不安,不能請功。

    不過往事在劉延慶嘴中,潰敗中一勝還是很有亮點的。

    這本是每個人的底線不同。

    有些人覺得沒幫人就很不安,但有些人卻覺得我少坑幾個人,都是在行善了。

    念及此處,沈約不再追問,只是道,“張覺一事和燕雲十六州有關嗎?”

    韓世忠讚道,“兄弟聞音知意,實在聰明。不錯,張覺正和大宋收取十六州一事有關,我大宋朝廷因祖宗家法,始終以收復燕雲十六州爲頭等大事。大宋和金人合擊遼人,盟約也以取得燕雲十六州爲重。不過……”向劉延慶看了眼,韓世忠欲言又止。

    沈約倒沒什麼忌諱,“宋人的兵力不要說不如金人,哪怕連遼人都是不敵的?”

    他做出這點判斷絲毫不難。

    若是此刻宋兵不遜遼人,如何會對金人興兵惴惴不安?

    再說根據歷史,宋朝在一年內,就近乎被金人滅國。

    宋朝疆域遼闊,短短一年內土崩瓦解,可見內在的腐朽。

    劉延慶暗自變色,心道你雖是天子面前的紅人,但這話若是傳到天子耳中,只怕你是吃不了、兜着走。

    韓世忠凝重點頭,簡單道:“我大宋沒有取得十六州,反倒是金人爲宋人取得這些地域,因爲海上之盟的約定,金人又將十六州送與大宋。”

    劉延慶勃然變色,忍不住道:“世忠如何這般說?”

    韓世忠沉默下來。

    沈約反問道:“這不是事實嗎?”

    劉延慶面紅耳赤,一時不能言語。

    要知道無論童貫、蔡京、梁師成乃至高俅,都因爲收復燕雲十六州有所封賞。

    &nbspp;太祖趙匡胤不能完成的壯舉,被趙佶做到,此事對趙佶而言,更像是強心劑,對趙佶、童貫這些自欺欺人的君臣而言,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近乎乞討得到的燕雲十六州被趙佶等人渲染爲明君的不世之功,而韓世忠說出真相,卻戳破了大宋朝廷的顏面,讓劉延慶如何不驚?

    沈約笑道,“我等私下交談之語,想不會傳到他人之耳,劉節度使,你說是不是?”

    劉延慶聽出沈約的警告之意,強笑道:“那是自然。”

    沈約又道,“金人既然將十六州送與宋人,張覺如何會和十六州扯上關係?”

    韓世忠解釋道,“金人歸還我大宋十六州是陸陸續續的,因爲他們要遷徙十六州的百姓,歸還給大宋的多是空城!”

    劉延慶惴惴不安,暗想這些話若是傳至朝廷,我等都有罪過,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耳朵。

    沈約點頭道,“金人倒不肯喫虧。有人方能興旺,此點絲毫不假。”

    人口也是資源!

    這是個近乎冷酷的事實,卻始終被統治者遮遮掩掩的不肯明言。

    在他的那個年代,很多國家的人口都處於停滯甚至負增長的階段,無數統治者有感人口資源匱乏,都想方設法的鼓勵人口增長。

    韓世忠點頭道,“遼國滅亡,但遼人仍在,平州處於長城內,本屬十六州範圍,卻被金人劃了出去,設爲金人的南京,扼在遼東、燕山府的要道上,讓張覺鎮守平州。表面上,平州的作用是收編遼人的降兵百姓。”

    沈約“哦”了聲,明白道,“實際上,金人掌控了平州,進攻退守,都是遊刃有餘。”

    韓世忠目光微亮,讚道,“兄弟這般遠見,實乃領軍之才。”

    劉延慶暗中想到,近墨者黑絲毫不假,這個韓世忠跟隨沈約幾天,就學會了討好的本事。

    他並不知道,韓世忠疆場之將,深知用兵之法,聽沈約一言,就知道沈約是從大局分析,這本是領軍之人必備的眼光。

    而劉延慶不過依仗屬下的勇猛,自身卻着實沒有太多軍事才能,這纔對韓世忠、沈約所言如鴨子聽雷般。

    沈約笑道,“韓兄過獎了,我不過是得韓兄提醒,纔想到這點,衆人獨醉,韓兄卻醒,纔是非一般的本事。”

    他知道靖康之難中金人一舉滅了北宋,對即將到來的戰役自然不算樂觀,但見韓世忠仍有明睿的分析,暗想北宋滅亡最大的關鍵是——是一幫蠢貨在統領,若讓韓世忠領軍,局面說不定能有所改觀。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離去,因爲迄今爲之,他仍沒有搞懂因緣石的機制——這需要見到琴絲、蕭楚纔行。

    可琴絲,蕭楚因爲某些原因,遲遲沒有出現,他只能先解決當下一刻的問題。

    當下一刻,問心無愧的做事,始終是修行者的基本原則。

    略有沉吟,沈約問道,“依韓兄看來,金人留下平州不還,實則留了個突破口,隨時都要取回交給宋人的十六州?”

    劉延慶訝異道,“這如何可能?”

    韓世忠凝重道,“兄弟所想倒和愚兄想的相若,金人才滅遼國,遼國無論人口、疆土都勝金人十倍,蟒蛇吞象,總要有些時日才能消化。他們先消化掉遼國,等待自覺穩妥後,再出兵拿回燕雲十六州,實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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