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嬌衝至,形如惡鬼。
衆衙役嚇的魂飛魄散。
聶山伸手拔劍,才發現劍鞘早空,嘶聲道,“沈大人小心。”倏然發現門旁插着一把劍,立即前往抓起想要擲出,卻僵凝當場。
沈約被花嬌一把抓住,提到半空。
聶山無法相信。
在對敵“李實”、吳用的時候,沈約展現極爲高明的武功身法,花嬌雖然如同厲鬼,但沈約沒有道理躲不開。
“動手!怎麼不動手?”花嬌吼道,單手用力,五指抽緊,看起來單手扼死一個人都不成問題,可她卻發現無論自己如何用力,都如掐在一塊牛皮之上,她的力量雖然可以捏緊牛皮,卻不足以捏碎牛皮。
那其中的韌性,絕非她能摧毀!
“你真的是方臘的手下?”沈約看起來身爲魚肉,在案板上卻是精神十足。
“我當然是!”花嬌怒吼道。
沈約淡然道,“我卻覺得你不是,方臘的手下就是明教中人,你們明教的宗旨是什麼?教你們這般瘋狂不聽人言,見人就殺嗎?”
花嬌微怔,五指略松。
沈約繼續道,“你們明教教你們是非不分,胡作非爲嗎?”
花嬌怒喝,甩手將沈約扔了出去。
聶山想要伸手接住,沈約卻如一片落葉般,緩緩落在地上,並無損傷。
花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沈大人,劍。”聶山遞過那把長劍。
沈約卻未接,沉聲道,“我才入此間,就放下手中之劍,心中更是無劍。”
聶山略有尷尬,緩緩縮回遞劍之手。
他那一刻,驀地發現自己和沈約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你爲殺而殺,自以爲可以一宣心中怒意不平之氣,但終究不過是嗔怒、癡迷的奴隸,和明教宗旨全然兩樣。你雖是明教之徒,但行事和‘明’可有半點兒相關?”
沈約看着仍在憤怒的花嬌,“那裏有面銅鏡,你爲何不照照自己?”
仵作老吳準備的工具倒是齊全,懸掛的工具中果然有面不大的銅鏡。
花嬌不由向銅鏡望去,看到銅鏡之影,臉色更是難看。
沈約沉聲道,“你看到的自己是什麼模樣?”
聶山暗想,不用看,也知道無非是那個鬼樣。
沈約冷厲卻不譏諷,“你當然看到自己如鬼的模樣?但你自然不承認自己是鬼?”
花嬌怒道,“我不是鬼!”但她的聲音已然無力。
沈約輕嘆一口氣,“這世上之人就是如此奇怪,明明行着鬼怪都不屑做的事情,偏偏認爲自己是個人。但你要做人,要做個有正氣的人,卻不應該是這樣。”
花嬌虛弱的反擊道,“那應該怎樣?任你們魚肉嗎?”
沈約再度發問,“你活轉的目的是什麼?”
花嬌怔在那裏,似乎沒了出氣。
她伊始只覺得沈約問話的滑稽,但沈約連問數次,每次都如錘子砸在看似堅不可摧的冰山之上。
最最初的時候,錘子只能砸出些細微的裂縫,可在沈約不停的對一點敲擊的時候,那看似高大堅固的冰山竟有整體垮掉的模樣。
沈約搖頭道,“沒人能告訴你活轉的目的,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
花嬌森然道,“那你問什麼?拿我開心嗎?”
沈約憐憫道,“沒有人能爲你制定人生之意,我也不能。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或許我說完了,你纔會明白自己需要做什麼?”
花嬌冷笑道,“我不知道,你自然就可以胡編亂造。”
沈約平靜道,“你眼睛瞎了,難道你心也瞎了?”
那聲音如雷貫耳,不但讓花嬌發懵,聶山聞言也是發怔,暗想我自詡問心無愧的審案,但我真的問心無愧嗎?
“這世上來了一夥奇特的人,要選中一批人做場奇特的實驗。”
沈約盯着花嬌道,“你們就是他們的試驗品。”
花嬌冷冷道,“我知道,我是心甘情願的。如果不做這場實驗,我早死在數年前。”
沈約聞言,知道都子俊他們肯定和方臘這些人說了部分真相。
全是謊言的故事,難免被聰明人看穿,但夾雜真相的謊言,卻需要有真正的分辨之能方能看清。
“然後你們和那些人簽訂了契約,他們助你們復生,完成未竟之願?”沈約試探道。
花嬌嘲笑道,“你不是說都知道,爲何還要向我詢問?”
沈約暗想這女子也是聰明,看破了他的心意,不過他仍舊道,“你的未竟之願是殺死無辜之人?”
花嬌放聲大笑起來,“這就是你知道的事情?”
聶山也是不解。
沈約隨即道,“是你殺死的花嬌!”
花嬌略有失望的看着沈約,“我以爲你能說出什麼冠冕堂皇的遮掩話語,不想你們潑人污水,連眼皮都不眨的。你看起來和趙佶也不過是一丘之貉。”
沈約平靜道,“從表面來看,的確是呼延通殺死的花嬌,可你難道不知道,若不是爲了復活你,他們本來不用殺死花嬌的!”
花嬌一怔。
聶山茫然道,“沈大人的意思是?”他是真的不明白。
但在屏幕前的都子俊臉色卻變。
都子俊、成議員等人和以往一樣,都在看着屏幕中的沈約。
成議員看了眼都子俊,“沈約看起來知道的事情真不少?”
都子俊恢復到常態,“他知道能如何?如今箭在弦上,怎能不發?”
成議員緩緩點頭,喃喃道,“不錯,邵青雲的任務已經完成,琴畫書棋準備就緒,一切已是定數,再無改變的可能。”
沈約臉色突變。
他腦海中突然閃過“琴畫書棋”四字。
那是突如其來的四個字,讓他也有些不明所以。
他的關聯素來是超級大腦提前運作的結果,這種時候,他爲何想到了琴畫書棋?
當初在金人上京,琴畫書棋引發驚天鉅變,在琴畫書棋盡數呼應的時候,他所在的世界破碎重組,除了他之外,無人知曉,哪怕完顏烈似乎都是不知原委。
如今的他,如何又想到了琴畫書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