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不是一個人,可卻有着世人刻意改變、但恰恰是最寶貴的真。
因爲真,所以看的清楚。爲何五蘊遮?昏聵不真罷了。
道家以無爲顯清,釋家用明心見性,本質何在,去昏顯清明,清明得見真!
天涯如此,那天女呢?顯然也應如此。
一個熊孩子的背後,總有幾個熊家長的慫恿教唆,天涯如此清醒真誠的背後,是天女一顆誠誠求進的用心。
大道廢,有仁義;慧智出,有大僞;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何意?
談論忠臣的時候,是因爲那個時代奸佞橫行;講求孝慈的時候,肯定是有不孝子的襯托、家中動盪;若是人人證悟,何必談什麼仁義?因爲仁義本是證悟自然而然的顯現。
仁義和心性般,不是辯出來的,不用約束的,而是行中得現。
孫思邈不拘一格!
他是個天才,行事是以天馬行空,但他本性卻是尊敬、憐憫並存——尊敬他人的努力,憐憫他人的自縛。
因爲尊敬發自內心,不出禮節,反被那些掙扎着嚮往光明的人能夠感知。
“孫思邈尊重旁人的選擇,別人自然尊重他。”完顏希尹聽天涯所言,很有感慨,說話時,看了沉約一眼,沉約不也是同樣的爲人?
聶山嘆道,“這般人物,遺憾此生不能一見。”他在朝廷多見阿諛奉承的違心之輩,難免心灰意懶,聽聞孫思邈往事,不由再起振奮之心。
天涯緩聲道,“更何況,孫思邈意識到他面臨着一個更大的危機,若不解決,只怕事態嚴重。”
“什麼危機?”衆人多是不解。
沉約皺眉道,“太平道的危機?”
斛律明月死了,太平道少了強力壓制,蓄積多年的力量一朝迸發,後果不堪設想。
天涯“嗯”了聲,“不錯,斛律明月一死,太平道的注意力隨即落在孫思邈身上。他們認定孫思邈和張角一樣,均得天傳大道,於是請求……或者說是要求孫思邈擔當太平道的宗主。”
沉約微有揚眉,“天涯,你是說張陵、張角都和……你有過聯繫?”
天涯默然片刻,“和我有聯繫的是張陵。張陵此人極真,他也進入過崑崙。”
完顏婁室詫異之餘,不由問道,“張陵所學何技?”
對常人而言,崑崙學識寶藏着實讓人心生嚮往,完顏婁室雖是名將,仍不能免俗。
崑崙就是個寶藏。
只要通過天女的考驗,就能入崑崙學得無上絕技,這對世人而言,絕對是極大的吸引。
入寶山,豈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天涯並不隱瞞,“張陵選了三技。”
衆人暗想,這是自然,雖說道家無爲,可哪怕是孫思邈這般人物,都是選了三樣技能,能有機會進入崑崙的人物,自然會將技能點加滿。
不用衆人再問,天涯已道:“張陵選的三技是醫術……命術和卜術。”
衆人怔了下,有孫思邈、楊堅後車在前,他們難免思索張陵這般選擇的緣故。
從年代上講,張陵的時代,本在孫思邈和楊堅之前。
完顏婁室心道,按照你這說法,我學兵家之法,就是要拱火滅世,視蒼生爲芻狗了?
他自幼就對武、兵有着非同的悟性,運兵之妙,全憑聰穎,是以倒未想過其他的事情,可變故連連,讓他感覺信奉不實,如今深想——自己領兵以後,每以百戰百勝自矜,可每一次戰役,其中都有生靈哀鳴,可他從未想到這點,如此看來,他不就是對蒼生如草芥嗎?
一念及此,完顏婁室輕嘆道,“原來大慈大悲之心,已屬難能。”
完顏希尹看向同僚,眼中有柔光閃動,“都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又有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婁室將軍一念改變,天下幸事,軍民幸事。”
完顏婁室長吁一口氣,這才發現,他雖矜誇人前,但在此間,領悟卻屬遲鈍,真心道,“不才得聞高見,當會信奉受行,不敢怠慢。”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竟有柔和的光芒綻放,如同牆壁的光芒和他合二爲一般。
聶山見狀驚奇中又有豔羨,“閣下這是證悟了嗎?”
完顏婁室露出絲微笑,“證悟尚早,只能說是見道而已。”
沉約緩聲道,“世人繁多,見道萬中無一,閣下還請好自爲之。”
他對“道”理最明,知道要入“道”,當先見“道”,可就是這個見道已屬不易——矇眼分辨道路本難,見“道”就如人在暗途,雙眼被蒙,卻能找到那本存在的明光般。
眼爲六根之一,色爲六塵之迷,此般見道,靠的不是六根陷六塵,而是斷六根,除六塵後的發現。
完顏婁室不由雙手合十在胸前,感激道,“多謝勉勵。”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覺到沉約的拳拳真心。
感受真心,本是你也有真心的那一刻。以猜忌之心照的均是猜忌,同理可知,以真心方能顯出真心。
沉約望向那閃亮的牆壁,沉聲道,“張陵爲何要學命、卜。得入崑崙之人,也會去想命數一事嗎?”
他知道能過天女考驗的人,都是意志堅定之人,這般堅定並非癡迷,而是真正知曉自己要做什麼,既然如此,命數如何,本不在那些人的考慮之中。
學渣纔會求神鬼助考,真正的學神,對一切瞭如指掌,明瞭問題變化,如何會信那些虛無縹緲的神鬼相助?
天涯默然片刻,“張陵學命數,本是爲張角考慮。道無情,道又多情。無情是因斷癡,多情是因爲慈心。天女說了,人若沒有慈心,這世上的世人本沒有存在的意義。”
沉約詫異道,“聽你這麼說,張陵是知道張角的命運,這才希望學得命數技藝,爲張角逆天改命?”
天涯承認道,“的確如此。”
沉約反問道,“張陵如何會知道張角的命運?”
天涯輕嘆道,“只因爲他和你類似,都是從後續空間而至,是以知道內層空間的變化。”
這話着實讓人難以理解,可沉約一聽竟明,詫異道,“你是想說……張陵是穿越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