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極限警戒 >2137節 永遠的痛
    水是有源的,樹是有根的,一切問題,都是有原因的。

    沉約親探天子基,就是爲了查詢實驗問題出在哪裏。

    他看起來隨性而行,但真正正確的舉動,本來就是跟隨心性。只要在改良,只要在改好,只要在改善,沉約從來不吝花費時間。

    時間若不用於這些方面,那又應該用在何處?用在拼命消耗性命的貪嗔癡上?用於徒勞無功的遮掩錯誤上?用於如玻璃杯的蒼蠅般,向着光明,卻在原地轉圈之上?

    沉約一入天子基,和裴茗翠略加交談,已有九成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問題出在裴茗翠身上!

    裴茗翠不知道自己的問題。

    對外界來說,世間過了五百年,但對裴茗翠而言,她卻不過是過了年餘的時間。

    裴茗翠好似處於臨終中陰的那種狀況!

    何爲中陰,如果狹義的解釋,那是修行中,意識在一個狀態中存在的那段時間——比如說臨終那一刻。廣義而言,人從生到死,再到轉生,每一段不同、又是相同態的狀態都叫做中陰。

    爲何不同?因爲生、老、病、死、醒、醉、昏、夢中,世人身體是處於不同的狀態,就和電壓有高低般,電壓不同,電器的表現就不同,人體狀態不同,這個人的狀態自然不同。

    因此你會看到一個人前一刻還是興高采烈,下一刻可能就會垂頭喪氣,更有甚至,有人前一刻還在發微博宣稱世界多麼美好,下一刻可能就會離開了這個世界。

    人之血氣對世人的影響,反應在情緒的不穩定上。

    修行是盡力先讓人的氣血穩定,進而造就精神穩定,穩定了,纔有前進的可能,這也是修行前要靜下來的原因。

    人活着時候的中陰態,和人臨終時的中陰態又有不同!

    臨終的中陰態,世人在那一刻獲得的一切,要乘七倍以上——清醒加倍,混亂同樣加倍!

    這是世人最後證悟的機會,若不能抓住,只能轉入輪轉,就和考試不成,就得補考,但下一次的補考難度,會因爲混亂而大幅度提升。

    沉約對這些狀態清清楚楚,若不清楚,他如何能維繫自己時刻處於穩定態?因此他看得到裴茗翠的狀態!

    眼下空間周遭的一切完全隨着裴茗翠的情緒波動而改變。

    這裏完全被裴茗翠掌控!

    一個應對錯誤,就會引發裴茗翠極爲劇烈的排斥,而那些失蹤人,多是因爲這點,失陷在裴茗翠的混亂時空中。

    裴茗翠也會混亂?

    當然!

    人皆會混亂,哪怕大修行者都會因爲一念不明,墜入煉獄般的精神狀態中,不然何以有一念凡夫、一念佛的說法?

    沉約突然坐了下來,以七支正盤。

    裴茗翠微怔,沉約這纔開口道,“我知道你無法放下李玄霸。”裴茗翠再愕,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事事出乎她的意料,但沉約開口就說中她的內心,讓她不由道,“我放不下玄霸?!”

    言落,淚下。

    周遭環境竟有波濤起伏,二人看起來如同置身汪洋中。

    沉約再道,“我不會勸你放下。”

    裴茗翠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勸我放下?”李玄霸是個驕傲的人,她何嘗不是這樣?

    沉約點頭道,“我沒有資格勸你什麼,但我有資格和你分析下眼前的局面,難道不是嗎?”

    裴茗翠欲言又止。

    她因爲驕傲,纔會一視同仁。這聽起來自相矛盾,實則是她對任何人,都維繫着自身的原則。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強權諂媚、見弱者霸凌的人不叫驕傲,而叫做變色龍。

    沉約言語平和,並沒有和她針尖麥芒的辯駁,讓她恪於原則,允許沉約說下去。

    “你現在想必終於奇怪了,爲何等了許久,蕭布衣那方面始終沒有人過來接應。”沉約緩聲道。

    他明白那些進入接應的人,都陷入裴茗翠的意識中,可他更明白,目前的裴茗翠,只怕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裴茗翠蹙眉道,“是有些奇怪。”在她的意識中,她的確等待的太久了,但直到遇到沉約,她才發現自己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記憶!

    這些記憶是怎麼回事?真正的發生過?爲何她不這麼認爲?沒有發生過?那爲何會存在她的腦海中?

    裴茗翠想不明白,這才一邊聽沉約敘說,一遍竭力的想要找出原因。

    沉約凝望着裴茗翠的神色,緩緩道,“我們先說說李玄霸,你愛他,但在他要死的時候,你卻無法救他。”

    裴茗翠眼角抽搐。

    沉約腦海中重過方纔看到的影像,放大細節,很快發現李玄霸臨死前,除了裴茗翠,其實還有很多旁的人物,只是那些人物很模湖,模湖的讓太多人無法留意,但在沉約的融入側寫後,一人清晰的出現在那個模湖的影像中。

    那人傲立在衆人之間,衆人均是俯首靠後,對那人形成環拱之勢。

    那人同樣的驕傲!

    他哪怕看起來很謙遜,但沉約一眼就能看出他骨子裏面的驕傲。

    驕傲,是因爲有着自己的一套行爲準則,而且奉行不移;驕傲,是因爲看到衆生如昏昏芻狗,沒有方向;驕傲,這才率領那些沒有方向的人,找出一條路來!

    那一定就是蕭布衣!

    沉約確信無疑,也終於知道,原來那生命中註定糾纏的三個人,哪怕在最後的時候,仍舊有所糾纏!

    蕭布衣冷漠的看着奄奄一息的李玄霸,和悲痛欲絕的裴茗翠完全不同。

    剎那間明白了在場三人的心境,沉約緩緩道,“你在蕭布衣心目中,顯然極具分量。這從你認爲……蕭布衣的手下,應對你保持恭敬可以看的出來。”

    裴茗翠微有心季,感覺眼前這人推測的理論簡單又極爲複雜,複雜卻直指人心!

    她當然是這麼認爲的,因爲她助蕭布衣實多,無論從蕭布衣的角度,還是從她自身看來,她都應該獲得這種尊重。

    這種交互的感覺形成了一種潛在的約定俗成,讓她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存在,直到沉約再度提及,她才終於重新審讀,然後發現一個問題——歷代君王找藉口誅殺那些有功的臣子,是不是已不堪重負這種交互?

    嘴角帶着絲苦澀,裴茗翠終於道,“蕭布衣做的很好了。”她承認這點。

    “因此你在蕭布衣要殺李玄霸的時候,你沒有阻攔蕭布衣。”

    沉約一字字道,“你知道無法阻攔蕭布衣,因爲蕭布衣必須給跟隨他的那些人一個交代!但這成爲你內心中、永遠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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