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太多人開始在空虛中麻痹自己,製造出看似豐富多彩的娛樂,試圖說服自己人生不過如此。哪怕是西方所謂的大哲學家,同樣會陷入虛無主義無法自拔,得出悲觀的結論。
哲學和佛學是不同的。
哲學是多講理論,以樂觀充實起,到虛無悲觀止,佛學卻是要實修的,以看似悲觀的虛無起,得到真正的充實終。
琴絲不是個儀式性的修行者——需要各種清規戒律、袈裟寶衣來提醒自己的與衆不同。那不過是自以爲是的修行,和真修行無關。琴絲更重“意”,她的言行一致,和真正的修行者並無二致。
悟得真正的道理,堅定的去做。
因此她以同樣的感受告訴蕭楠——你既然知道明途,走下去就好,在道路上的波折,會幫助你更明晰的發現世界的問題,而不是一遇到困難就想着回退到本來的安穩中。
蕭楠終究還是明智之人,喃喃道,“天子基是個基礎,是家父和孫思邈的心血,曾因問題阻撓了我們的前行,可沈約解決了這個問題,那我們……就應該繼續前行。孫宗主認爲,我們終究可以改變這個世界,而不是這個世界改變我們,如今到了我們改變這個世界的時候。只要我心堅定純正,一切就會自然而然的發生。”簀
他說話間眼中有光芒閃動,凝望琴絲道,“你覺得我這番理解是否正確?”
琴絲笑笑,“不應該是我覺得,而是你覺得。軟弱的人,總試圖從別人身上獲取保證,真正意志堅強的人,會選擇自己見到的明途。你莫要忘記,我早就說過,這次改變,要留下的,是真正的精神強者。”
蕭楠長吸一口氣,終於明白真正的精神強者和自以爲堅毅還是很有區別。
“你說的沒錯。”
蕭楠望着眼前那道發光的門,“我應爲我的世界,努力的去嘗試一次。因爲,他們信任我,選擇了我作爲他們的領袖。”
琴絲露出讚賞的目光,緩緩點頭,“真正的領袖,本應該堅定所有人的方向,而不是讓所有人爲他去摸清方向。”
蕭楠心中暗想,如果我失敗了,那你們能不能……轉念又想,從無數細節可知,眼前的這些人,處於更高的精神層次,更高級的人類,不應有更正確的選擇?既然如此,我何必婆婆媽媽的向他們託付什麼?簀
再行兩步,蕭楠踏入那道門戶,下一刻,倏然從實驗室內消失不見,現身在天子基內。
衆人仍能在實驗室內看到蕭楠的影像,就見蕭楠進入天子基的那一刻,身上倏然有黑霧蒸騰,竟將他包裹其中。
“這是怎麼回事?”趙佶失聲道。
琴絲望向沈約,“沈約,我想……你可以對此進行解釋?”
沈約沒有絲毫意外之意,“蕭楠是個很不錯領袖,不過人有六根,六根就會起六塵。六塵爲色聲香味觸法,哪怕一個人再是持戒,可通過持戒少染前五塵,但卻無法除去法塵,法塵就是意塵,只要世人有意念,難免會起塵識形成五蘊阻擋世人看到心性。”
沈約搖頭道,“誰都不能斷念。”簀
趙佶心想,那是不是意味着誰都無法修行到釋迦所言的境界?
沈約明白趙佶所想,“人不能斷念,但可以做到不染念。”看着被黑霧環繞的蕭楠、仍舊閉目端坐的水輕夢,沈約指給趙佶解釋道,“蕭楠和水輕夢就是很好的例子。蕭楠雖持戒,可他念頭煩雜,因此仍是念塵厚重,這才一進入天子就顯露出來,需要天子基幫他除塵。水輕夢有念,但念出不染,是以微塵起,隨即散。不過需要極爲敏銳的觀察,才能發現她意識的運作。”
夜星沉突然道,“這應該就是四禪八定中的非想非非想定的境界?”
四禪八定並非釋家專有,事實上,古代修行者多知此定。只是因爲釋家對此解釋的最透徹,才讓很多人以爲這是釋家專有的法門。
沈約點頭,“正是如此。處於非想非非想定的修行者,意識就到極爲奇妙不可描述的境界。”說到這裏,沈約不由一笑,“既然不可描述,那自然是用文字、思想無法形容其妙的百分之一,或許我們可以認爲那處於時刻勤擦拭和本來無一物中間的境界。”
時刻勤擦拭、勿使惹塵埃。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簀
這是神秀和六祖在論述心性時認爲的心性狀態,衆人自然知曉。
夜星沉喃喃道,“這兩種境界一種是時刻警覺掉入泥坑,一種是早無塵泥之念,出而不染。”
沈約認同道,“正是如此。水輕夢正處於這兩者之間的意識中,出而不染保證她與天子基融爲一體,尚存泥坑之念,卻存度世救人之心,幫助再入天子基之人洗塵。”轉望琴絲,沈約問道,“我說的可有問題?”
琴絲嘆息道,“你解釋的再清楚不過。盲者復明,極不習慣。世人進入天子基,遭遇的不習慣要比盲人復明更過萬倍。因爲盲人復明,不過是改變視覺神經、生活日常的不習慣,可世人要入天子基改變的東西太多太多。”
沈約微微點頭,“他們要改變的是他們一直賴以生存的那些根基和理念。”
井底之蛙能去大海,卻不想去大海;夜郎自大可窺廣博,但始終自囚一隅。
世人總喜歡分門別類的將自己納入一個圈圈中,纔會習慣這個圈圈內的自己,習慣周邊的穩定……簀
沈約所想,再現衆人面前。
琴絲見狀點頭道,“對世人而言,馬斯諾的五層需求層次的搭建雖很不完備,但他看出了世人最致命的一個問題——世人在滿足生理的需求時,會產生極爲強烈的延續需求,他們希望將生理需求帶來的滿足長久的保持下去,因爲這種操作,就形成世人的安全層次。”
微有嘆息,琴絲再道,“但就是這種安全,讓世人固步自封,再難走的更遠。在天子基的問題被你解決後,水輕夢和我隨即在小規模嘗試進行實驗,但實驗的問題卻是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