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紫陽 >第一百二十七章 無心之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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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問聽得張洞之如此一說,方纔想到蜈蚣不比禽獸,此物多足橫生,當真是綁之不住。不過綁不住也得綁,不然待它醒轉之後勢必掙扎,到時免不得再費周章。

    “要不把它腿腳削了去?”張洞之獻策。

    “使不得,便是殺之亦不能虐之。”莫問搖頭說道,他生平最不喜欺虐弱者,便是犯罪禽獸亦是如此。

    “言之有理,待它醒來免不得吐毒。”張洞之說話之間抽出利刃急斬其首。

    莫問本無殺那蜈蚣之心,先前所說只是比較而言,張洞之誤解之下出刀斬首,他站位較遠出手阻止已然有所不及,眼看着張洞之的利刃砍向了那蜈蚣的頭頸。

    張洞之所用鋼刀既窄且薄,平日裏走的是快斬的路子,這蜈蚣皮糙肉厚,一刀下去只是砍破了甲殼並未將其腦袋砍掉,那蜈蚣喫痛甦醒,昂頭便衝張洞之噴出了一蓬粉色毒霧。

    莫問眼疾手快,閃身擋在了張洞之身前,隨手拿過張洞之手中利刃凝氣揮斬,將那蜈蚣偌大的頭顱直接斷掉。

    他本想將這蜈蚣活着帶回城去,此番將其殺掉便覺得有些可惜,抓活的回去總比帶死的回去更顯威風。

    “帶不得活的回去,我們總不能堵住它的嘴巴。”張洞之見莫問面露惋惜,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張洞之所說卻有道理。

    二人說話之間,已然有幾名尼姑提燈而至,見到巨大的蜈蚣屍身驚駭不已,畏縮不敢上前。

    “這妖物毒性很烈,屍血亦有劇毒,尋人沖洗一番。”張洞之衝那幾個尼姑說道。

    那些尼姑自然不會親自動手,立刻就近找人,沒過多久,一尼姑便自宮女〖房〗中跑了出了來“上差,不好了,這妖怪咬死了一人。”

    二人等的就是她的呼喊,聞聲快步進屋,那尼姑手提燈籠湊近照明,那宮女面孔泛黑,嘴角多有白沫,一動不動。

    “咬中了手臂,已然中毒斷氣。”莫問擡起那宮女受傷手臂示於尼姑。

    “待得天明再行處置吧。”張洞之以退爲進加以配合。

    “待得天明毒氣便會外溢,屆時這庵中之人勢必中毒,需及早焚掉。”莫問搖頭說道。

    “煩勞上差了。”尼姑向莫問求助。

    事情既已順理成章,處置起來便很是順利,莫問自庵外荒野中焚化的只是那宮女的宮裝,而那宮女則穿戴素色衣物往北逃命去了。

    “她一孤身女子,我們應該送上一送的。”莫問看着那宮女遠去的背影搖頭說道。

    “有那二十兩銀子,她自有生機,便是遇到賊寇亦比困死在這庵中強上許多。”張洞之打了個哈欠。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這宮女一旦逃離這裏,便不會有人將她再抓回來,時隔二十多年,早已沒人記得她了。

    待得衣物焚燒殆盡,二人回返天寧庵,此時那些尼姑已經率領宮女將蜈蚣屍血沖洗乾淨,正站在一旁指點那條偌大的蜈蚣屍身。

    “各自回房吧,明日天亮,分出一人與我們回去面聖交差。”張洞之衝衆人擺了擺手。

    衆人聞言各自散去,莫問再度走到場中,蹲身打量着那條蜈蚣斷掉的頭顱。

    “看它作甚?”此時已然是四更時分,張洞之大有睏意。

    “但凡年久妖物,多生有內丹,此物不知有無內丹。”莫問說的並不肯定。

    “若有內丹,有何用處?”張洞之好奇之心大起,移步過來與莫問一同端詳。

    “有解毒之效。”莫問說道。蜈蚣爲土生火屬,其內丹雖有解毒效果卻不能遍解百毒。

    張洞之一聽,立刻操刀下手,莫問在旁指點,張洞之幾番摳挖,搞了一身的腥臭,終於自蜈蚣腦腔掏出一鴿卵大小的圓球,呈灰白色,聞之暗香浮動。

    “真是神異之物。”張洞之大爲歡喜。

    “成形時日尚淺,無甚用處,只能懸於〖房〗中驅趕蚊蟲。”莫問搖頭說道,蜈蚣的內丹以金紅爲上,灰白色爲下品。

    張洞之聞言並未沮喪,每逢夏日便要懸掛絲帳避蚊,多有憋悶,有了此物夏日便可開窗酣睡。

    次日清晨,王府下人又來送飯,衆人卸下幾扇門板,將那蜈蚣捆縛其上,兩匹馬拖着回返皇城。臨行之際莫問衝庵中宮女留下了一句話語,令得百女齊哭。

    “你好生不知輕重,皇上絕

    不會赦走她們。”張洞之不無埋怨的衝莫問說道,莫問臨走時衝衆人說的是,‘貧道會尋機爲你等求得〖自〗由,但此事急不得,你們當安心等待。’

    “我知道。”莫問搖頭說道。

    “那你還口出狂言?”張洞之不解的問道。

    “我自知救不了她們,只是給她們一點希望和一絲念想。”莫問搖頭說道,他本不願謊言欺人,但安慰人的話都是謊話,真話永遠都是傷人的。

    回到城中,已然是辰時,街道中多有行人,偌大的蜈蚣屍身立刻引起了轟動,男女老幼追逐圍觀,張洞之並沒有騎馬,而是落於莫問半步與他同行,以此告知世人,這妖物乃莫問降服。

    受人矚目令得莫問有些害羞,畢竟年歲不到,不過他也只能強作鎮定從容前行,過不了多久就要與國師鬥法,權當演練在前。

    建康城大,衆人緊走慢走,臨近中午方纔到得皇城南門,莫問將那聖旨交予禁軍“貧道奉旨前往天寧庵降妖,天寧庵所居皆爲女子,爲免失禮,貧道與振威將軍結伴同往,於那庵中謹守禮法,有庵中比丘尼爲證,而今殺了妖物在此,特來還旨。”

    禁軍接了聖旨,轉身前去傳話,莫問直身站立耐心等待,此番降服了妖物,且沒有落把柄於皇后,便不怕她從中挑撥陷害。

    不到午時便交了聖旨,一直到下午未時仍不見回話,皇城外並無遮陰之處,時逢酷暑,烈日當空,蒸的衆人好生辛苦。

    “尋常通報也需要等的這般久?”莫問衝張洞之問道。

    “半個時辰足矣,這是故意爲難我等。”張洞之擡手擦汗,等候回旨的時候是不能亂躺亂坐的,只能站立。

    “此番會不會連累於你。”莫問不無歉意的問道。

    “不妨事,我乃軍部將領,她能奈我何?”張洞之擺手說道。

    這一番等待當真辛苦,直到申時將過,纔有內侍出來,傳了。諭“皇上口諭,你等多有辛苦,各自回去吧。”

    莫問聞言面色大變,他原本以爲多少會有一些出自禮數的安慰和獎勵,未曾想對方竟然如此輕慢,氣怒之下轉身就走。

    張洞之比不得莫問,道聲“領旨謝恩”方纔起身追了上來。

    “兄弟,你切莫動氣,皇上年紀與你相仿,長在宮院之中,不明人情,不通世故,且崇佛棄道,待得你贏了那國師,他自不敢如此怠慢於你。”張洞之低聲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事已至此,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和忍耐。

    回到王府,只見府外停有諸多轎輦,問了門房,乃是將帥女眷,再問所來爲何,便不知曉。

    進得內院,並不見女眷,周貴人亦不在〖房〗中,據侍女所說,乃是與那些女客前往後huā園賞huā去了。

    之前數日多有勞累,莫問回房之後剛想歇息,便有侍女前來請他,周貴人請他去huā園敘話。

    莫問無奈之下只得趕往huā園,只見周貴人正與幾位婦人於huā亭中說話,見他到來,便一一爲他介紹,這些婦人皆是領兵將帥的家眷,此番前來乃是聞聽莫問降妖之事,知他身有異能,前來求助的。

    有言家中不潔,請往淨宅者。有請前往醫治疾患者,有求堪輿起屋者,更有甚者竟求養顏撫陽祕方。莫問此時心情本就不好,聞得這些更加煩惱,但是礙於貴人顏面,只能強自忍耐,微笑敷衍。好在天色將晚,衆位婦人沒有煩他多久便各自離去,他終於得以耳根清淨。

    “先生雖然胸懷經緯,卻終是年輕,若想成就大事少不得有人相助,這些皆是將帥正室,所求之事雖然碎雜,卻不便拒之,先生若有閒暇,當分神前往。”周貴人將那亭中水果端於莫問。

    莫問見得周貴人此舉,心中煩悶消了三分,嘆氣搖頭“同門七人,最不行正事的便是我了。”

    “龍於潭中翻身只得浪高三尺,於雲中探爪方得沐澤千里。”周貴人低聲說道。

    莫問聞言無奈點頭,周貴人此語說的是先設法佔據高位纔能有所作爲,不然便是瞎忙一通。

    接下來的時日,莫問白天極少待在王府,每日皆會有人來請,所行多是瑣事,換做他人定會爲能與將帥熟識而歡喜,可莫問心中並無此意,每日所爲皆是違心,煩不勝煩卻仍要爲之,若想與國師鬥法,必須先行揚名,不然對方便有可能推脫。

    二十多天之後,莫問終於感受到了老五焚符傳信,這表明老五終於找到了無名山,見到了阿九。雖然耽擱了這些時日,他卻知道老五一路上並未耽擱,建康位於東方偏南,而無名山位於西北,兩地相隔太遠了,還需渡江過河。

    又過了半個多月,老五終於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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