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紫陽 >第四百四十一章 念舊
    “此時他藏身於高州軍中,進陣之後如何行事?”莫問問道。

    夜逍遙看向被晾在一旁的沈冠青,“這裏面有你們多少人馬?”

    “當有三到四千。”沈冠青拱手答道。

    “眼下冀郡的胡軍已經被我們困住,不巧的是你們的這幾千人也在陣中,你有何話說?”夜逍遙俯視沈冠青,他雖然修爲不如莫問卻同樣是上清準徒,又曾任晉國國師,持節都督在他眼裏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若是能保全他們的性命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只能壯士斷腕了。”沈冠青答道。

    “那就成了,走吧。”夜逍遙衝莫問和千歲招了招手。

    千歲聞言擺手說道,“依我看還是再等等吧,他已然被困住了,跑不掉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用的,柳笙混在高州兵卒之中爲的就是令我們投鼠忌器,他不會回到胡人陣營的,這幾千兵卒肯定保不住。”夜逍遙搖頭說道。

    “我們在陣外有食水可喫,他們在陣內卻無果腹解渴之物,拖的時間越長對我們越有利。”莫問說道。

    “對呀,對呀,三爺,你別忘了他們還有弓兵呢。”老五在旁幫腔。

    “好好好,聽你們的,拖上幾天再說。”夜逍遙不再堅持己見。

    “我即刻調火頭前來,爲幾位真人整治飯食。”沈冠青終於給自己找了個臺階,言罷不待衆人說話,帶了隨從轉身下山。

    沈冠青下山之後立刻下令軍隊回撤,大軍後軍變前軍,藉着月光連夜回返。

    被困陣中的那羣人見狀大爲惶恐,自陣內高聲呼喊,但他們喊的什麼外面同樣聽不到。

    三更時分,沈冠青帶了火頭軍回返,爲四人安營紮寨提供酒水飯食。

    “請問真人,這個陣法能否傳進消息?”沈冠青衝莫問問道。

    莫問此時正在手捧茶杯出神發愣,旁邊的夜逍遙接口說道,“你的部下難道一個認字的都沒有?”

    沈冠青聞言擡手拍額,“對對對,我有一想法,還請幾位真人決斷。”

    “說來聽聽。”夜逍遙慵懶的翹起了右腿。

    “沈某手下沒有怕死的兵士,既然不得活命,不如給他們一個忠烈。”沈冠青衝夜逍遙說道。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千歲插嘴說道,沈冠青的言下之意是讓自己的數千士兵自盡,一兩個也就罷了,數千人都爲柳笙陪葬,他感覺此事欠妥。

    “莫問,你怎麼看?”夜逍遙看向莫問。

    莫問聞聲仍未答話,他此時想的是如何安置石真,他雖然在高空留下了生門,卻不知道石真有沒有帶了羽衣在身上。

    夜逍遙隔空移起一個果子扔向莫問,莫問下意識的擡手接住。

    “命他們殺向胡人,捨生取義之人由州府贍養其雙親,重金撫卹其家人,遺孀不得改嫁,確保其子女不改姓氏。”莫問出言說道,雖然他在想其他事情,但他元神穩固,耳目清明,回過神來可以自腦海中倒溯衆人先前的談話。

    “是,沈某即刻去辦。”沈冠青爲表尊敬,言罷立刻直身站起。

    “黑咕隆咚的,咋寫字兒?等天亮吧。”坐在沈冠青上首的老五出言說道。

    “你們在這裏守着,萬不要放跑了柳笙,我回去看看玉玲瓏,也就這幾日了。”夜逍遙說道。

    衆人聞言點了點頭,夜逍遙曾經說過玉玲瓏正在某處待產,他回去看看也好。

    夜逍遙言罷閉上了眼睛,片刻過後上空傳來了金雕的鳴叫,夜逍遙起身出帳,乘了金雕向北去了。

    “三爺怎麼把這扁毛畜生叫來的?”老五疑惑的問道。

    莫問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示意夜逍遙召喚金雕用的是元神通靈。其實其他幾位上清準徒的修爲提升的也很快,只是與他相比顯得慢了些。

    “沈將軍,時候不早了,早些歇了吧。”莫問衝沈冠青說道。

    “是是是,我就住在偏帳,真人有事可隨時喚我。”沒有手下在旁,沈冠青的言語謙卑了許多。

    三人所住的是大帳是沈冠青的帥帳,比尋常的三間房屋還大,躺下之後老五絮絮叨叨的拉着千歲說話,千歲雖然也不健談,但他不惱,也不會有問無答。

    莫問躺在牀上閉目慮事,此番柳笙是絕對逃不掉的,他想的也不是如何對付柳笙,而是如何保全石真的性命,除去老五,石真是他認識時間最長的人了,石真刁蠻任性,東北最後一戰之時幾乎害他送了性命,但石真對他的情義是真的,石真一直不曾婚嫁也是真的,他不會對一個想害死自己的女人生出感情,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動機,想害死他都是不可原諒的錯誤。但對於這樣一個專情的女人,一個可憐的亡國公主,總是應該爲其留條生路的。

    要想保住石真的性命很簡單,進陣之後不殺她就是了,但是石真的脾氣很倔強,在屈辱之下很容易走極端,有了林若塵的前車之鑑,他不得不慎重考慮使用何種方法保全石真,林若塵的死令他一直耿耿於懷,有時候對對方太好有可能導致對方羞愧自盡。

    幾番輾轉之後,莫問起身出了營帳,此時已經到了下半夜,月亮隱去,光線暗淡。

    莫問步行到了冀郡兵馬安營之處,自一隱蔽處坐了下來,冀郡所帶的帳篷並不多,只有一主兩副三處營帳,大帳裏有燈燭的光亮,由於大帳所用篷布很是厚實,自外面看不到裏面的情形,也聽不到裏面的聲響。

    一直等到四更將過,大帳的帳簾被撩開,自裏面走出了幾個將校,石真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出得大帳向旁邊的副帳走去。

    莫問趁着夜色急閃而入,進得陣內抓住石真,在其發聲之前封住了她的穴道,帶其脫困而出。

    攜石真東行十餘里,到得山腳下莫問延出靈氣試其經絡,確定她是本人之後解開了她的穴道。

    石真穴道被解,已經可以開口,但她並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站立原地,她雖然看不到莫問的樣子卻熟悉莫問的氣息,況且在這種情況下能帶她脫困的也只有莫問。

    莫問也沒有說話,他所做的事情已經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管出於什麼動機,石真在他心目中還是有分量的。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謝謝。”沉默過後石真率先開口,聲音很小,悲意甚濃。

    莫問聞言長長嘆氣,十幾年前他遇到石真的時候石真還是個身穿黑裘的小公主,騎在馬上俯視兩個落難的少年。十幾年後的今天她成了國破家亡的可憐人,所有漢人都視她爲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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