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府,今日格外的忙碌,今天第一批新茶會到。
庫房收拾好了,一口大鍋支起來,少爺特意吩咐的,要犒勞在外跑的下人,對待自己人不會小氣。
卸貨的夥計也來了,都是莊上的農夫,現成的人,個個都有一把子力氣。
雖說會耽誤點學堂進度,但誰讓是少爺招呼的呢,再忙也不會不來的,他可是莊上的大恩人啊。
最後是人太過了,要不是房遺愛趕人,莊上所有男子都能過來。
一個車隊駛入房府,卸貨的、準備茶水的、準備喫食的,記賬覈算的,這個院子陷入忙碌之中。
就連長安的富人們,也早早地聞風而來,拿着錢準備買茶。
不過,正式售賣定在了明日,房府一律謝絕見客,房家宅子,還真沒幾個敢闖的。
不巧,程咬金便是例外的那個。
長安那幾位老者,都盼着這新茶呢,消息傳來,第一時間就得知了,老頑童嘛,有時候是有點怪脾氣,一刻也等不及了,又攆着程咬金來買茶。
自己人,談什麼買不買的,直接搬了十幾箱,放在程府馬車上來,敞開喝,不夠還有。
程咬金這次來,不僅是買茶的,還要帶房遺愛去見見世面,幾位老者早就念叨着,要見見房遺愛這個後生了。
今年以來,房遺愛的一系列表現,可謂驚豔至極!
遠的不說,就救了萬民的貞觀犁,就值得他們見見了,新酒、新茶也甚合他們心意,第一樓的美食,更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當然,老程在幾位的面前,也不止一次誇讚房遺愛。
“程伯伯,究竟是見什麼人啊?你說了小侄心裏有個底……”去的路上,房遺愛忍不住問起。
老程居然還保密,“嘿嘿,去了你就知道了,對你小子絕對沒壞處。”
目的地,是一處幽靜的小院。
程咬金帶他來的時候,三位老者正在閒談,桌上泡着一壺熱茶,想來茶葉便是老程討來的。
想想老程,被三人在屁股後頭攆着跑,房遺愛心中就覺得好笑。
“三位先生,這是你們要的茶。”
在程咬金的跟前,房遺愛自然當下人用的,手中搬着幾箱茶葉,在老程的眼神示意下,放在老者旁邊。
“這位乃太子太師,李綱先生。”
老程在一旁介紹道,房遺愛心中一驚,這位他還是有所耳聞的,恭敬地作揖行禮,“見過李綱先生。”
李綱一生擔任三位太子老師,結果兩個被廢一個被殺,有“太子殺手”的美譽。
李綱擡頭看他一眼,問:“你就是房家老二。”
“回先生,正是小子。”
房遺愛禮貌地回答,其他兩人也看過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與此同時,老程爲他一一介紹,他恭敬行禮拜見,另外二人,他就有點孤陋寡聞,
“這位是儀同三司,顏思魯顏先生。這位乃褚亮褚先生。”
“見過顏先生,褚先生。”
“外面說你飛揚跋扈,老夫倒看你彬彬有禮。”褚亮開口說。
“好一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年輕人就該有這種氣勢。”李綱一拍大腿讚歎,大笑起來,“你坐吧,不必拘謹。”
並親手給他倒了杯茶。
“謝先生。”房遺愛道謝一聲,小心接過。
顏思魯端起小飲一口,道:“小子你這茶很不錯,一味茶中,人生起落、苦盡甘來的道理,都蘊含其中很不錯。”
“先生謬讚,不過瞎琢磨出來的。”房遺愛嘿嘿一笑,謙虛道。
“貞觀犁也瞎琢磨的?”
“聽聞算學一道,天下無出你之右者,越王也非你的對手,拜在你的門下?”
“還有近親成親一事,並非琢磨就可得出的!”
房遺愛感覺三道睿智的目光,彷彿要把他看穿一般,李綱繼續講道:“聽聞你之前不學無術,腦袋摔了一下摔開竅了。”
“其實,小子也說不清,在昏迷之中,夢到一座圖書館,小子就在裏面翻書看,這些都是裏面學的。”
三個老者對視一眼,顏思魯撫掌大笑,道:“哈哈哈,此乃你的機緣,說成摔開竅也不爲過。”
李綱看他問:“聽說你在莊上建學堂,不僅不收學生一分錢,還管飯喫。”
“對!”
“此事又是怎麼想的?”
“小子看到一句話: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少年纔是大唐的未來,小子管不了太多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聽到房遺愛的話,三人眼中光明大方,回味一番這句話,大爲讚歎:“少年纔是大唐未來,說得好!”
“不知你夢中世界,少年如何讀書的?”
之後,房遺愛和他們聊了很多,義務教育、小學中學大學……
幾人聽得驚奇不已,對他口中世界充滿神往。
“老夫三人,打算去你莊上,當個教書先生,不知可否接受。”三人眼神交流一番,褚亮提出這個要求。
“啊!”
不只房遺愛喫驚,老程也事先不知,先看向對面的李綱,“李綱先生……”
看到程咬金的表情,李綱擺擺手說:“你不必勸,老夫覺得身體不適,打算辭官,找個養老的地方。”
房遺愛有點磕絆,“三位老先生,請恕小子有話直說,莊上就是個小學堂,目前還是以啓蒙爲主,幾位來當真屈尊了。”
“孔夫子言‘有教無類’,教授白丁小兒,亦是爲人師表,有何屈尊之說。”這個時候,李綱擺出嚴師姿態,訓斥道。
“況且,我們幾個老骨頭,也想看看,你口中那學問大興的場景,整個天下無一白丁,究竟是怎樣的盛世。”顏思魯渾濁的眼中,竟冒出少年的狂熱。
房遺愛則滿心苦澀,他也就是隨便聊聊,頂多在力所能及情況下,改變一下莊上人的命運。
現在,怕是他不往前走,也被人推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