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十一章 有怨無恨斷歸意
    昨天晚上是一個讓沈重刻骨銘心的夜晚,他將終生難忘。

    在那一天夜裏,有文化的沈重被沒有文化的劉老頭兒算計了,而且用得是陽謀,劉大師還光明正大地告訴沈重,給你三個美女,這一生別想逃離良鄉村的牽絆,沈重被算計得死死的,沒有絲毫掙扎的餘地。

    那一天夜裏,才高八斗的沈重被淳樸專情的小芝給批判了,而且是從裏到外稀里嘩啦地剝了個乾淨,將他冷心冷腸的真面目扔在雨中澆了個透,在偉大的愛情面前,容不得沈重有半點爭辯,從那天起,在小芝面前他就是個罪人。

    那一天夜裏,空守着三位心甘情願、任君採摘態度的江南小美女,沈重做了一回禽獸不如,不是他品行高潔,不是他下不去手,而是被大雨澆得受了些寒,被三位美女一陣手忙腳亂地灌下一碗滾熱的薑湯,悲憤得睡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無視沈重幽怨的眼神,三女把他收拾妥當,就一齊把他攆了出去,和劉爺爺會和去工地上忙碌了。劉爺爺今日身形異常高大偉岸,居高臨下咂着嘴搖頭晃腦怒其不爭地挑剔着沈重虛弱的樣子,數落道:“小小年紀,多少大好時光,着個什麼急,少年人當戒情戒色,讀書上進爲要,莫要辜負了良鄉村父老的期望。”沈重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馳而過,卻只得躬身受教,不敢爭辯。而胡木匠、王鐵匠在一旁也是以老丈人的姿態,對沈重大大訓斥,橫挑鼻子豎挑眼地數落着他不思進取,並一改往日風格,對着沈重呼來喝去,支使着他端茶倒水,東去西來,累個半死。

    謠言傳播的速度自古就是驚人的,更何況是不需要保密的一村之間,才一會兒功夫,一個風流好色,一晚蹂躪糟蹋了三個純情少女的大灰狼故事就全村皆知。迎着四處鄙夷得目光,沈重厚着臉皮裝作若無其事,理直氣壯的不要臉,直到中午食堂就餐時碰上了小芝那刀子般的目光。

    一位漂亮純情的少女,在一個有着月光的夜晚,裸露着自己清白美麗的身子,向她的情郎傾訴相思後,憂傷地離去,而這個情郎轉身就禍禍了另外三位少女,這是一個陰森森的恐怖故事。沈重打着哆嗦想要解釋,卻無從開口,小芝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自動將對他的評價又在心底降低了一層。昨夜的小芝失望中帶着不捨,今日的小芝在決絕中帶着鄙夷。沈重灰溜溜地躲出食堂,賊兮兮地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對着一個樹洞悲憤地小聲吶喊,我沒幹,我啥都沒幹,我是無辜的。還沒等他發泄完怨氣,就被尋來的劉爺爺一頓訓斥,打發他去東白山查驗石料去了。等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來,發誓絕不枉擔了虛名的沈重,在享受了溫存小意的晚餐後,就被翠兒三人無情地攆出房門,讓他去工棚睡覺。說是奶奶和娘早就交代了,今日又來特意囑咐,良鄉村的女人不能低三下四,沒有正式儀式不能沒羞沒臊地順着沈重,劉爺爺今日也特意說了,沈重沒有出息前,不許胡鬧耽誤了他的前程。沈重悲憤欲絕得指着小翠兒,責問她昨日不是許了,翠兒紅着臉喫喫笑道那是瞧着沈重傷心才心軟的。說完不理沈重不停大叫自己比昨夜還傷心的抗議,將他關在了門外。打擊,而且是一重重打擊,將雲淡風輕的沈重變成一個悲情落淚的小男人,跌跌撞撞地離去。翠兒在門縫中看着沈重遠去,心疼得想掉淚,氣呼呼地拉開後面的窗子,對着偷笑的小芝罵道:“如了你的意了,你瞧瞧他可是沒心,死丫頭慣會做鬼。”小芝搖了搖頭,笑着嘆道:“他還是無心的,他那是獸心壞心,就是不是人心。”

    接下來一個月,忙碌的沈重終於走出悲情,有了生活的寄託,因爲沈家山園林工程終是到了尾聲。可是同時,小芝也小心翼翼地給他帶來了湯爺爺去世的消息。

    沈重一身孝服,徒步跟着胡大柱所拉的牛車到了湯府門口。車上擺着一個後世風格、用竹木鮮花紮成的巨大花圈。花圈中間大大的黑色“悼”字,左右掛着一副白色大字輓詞,上聯是“一十四年前慈心救命”,下聯是“百六十月中善心撫孤”,花圈下方的名牌處寫着“不孝孩兒沈重”。沈重滿臉悲切,和胡大柱小心地擡下花圈,擺放在湯府門口一旁的空地上,巨大的花圈在白黑厚重的背景下,發散着七色生機勃勃的鮮花,顯得既莊嚴又美麗,十分醒目。

    沈重也不和門口的湯家管事打招呼,肅然向裏走去。旁邊站着的湯家下人,看見沈重進來也都不知所措,攔也不是迎也不是。走入擺放靈柩的大堂,便瞧見棺槨左面一溜跪着湯家子孫,右面跪着湯家女眷,在湯家的怒視中恭敬地走到靈前跪下,大禮參拜磕了四個標準無比的響頭。直起身來,伸手向一旁管事示意索要敬香,湯家管事躊躇着不知給是不給,湯德旺卻起身走過來指着沈重罵道:“誰需要你這個低賤種子拜祭,湯家不歡迎你,給我滾出去。”湯家幾個妯娌也是高聲叫罵,喊着下人攆人。沈重也不爭辯,起身便向外走去,眉目間沒有半點怒氣。走到湯家門外,從等候一旁的大柱手裏,取了事先準備好的香燭,在遠離湯家大門範圍的地方,朝着靈柩方向跪下點燃香燭,當着往來的親友和路人,哭了個昏天黑地,幾度暈厥,看得衆人慼慼然皆點頭交口稱讚,罵湯家子孫不知禮,黑了沈小哥的銀錢還攆人不許祭拜,實在是無恥之家,敗了湯老的聲名。沈重起身團團施禮謝過衆人,便和大柱默默地離開了。

    此後沈重每天都過來,在湯家門口點燃香燭,給湯爺爺行大禮拜祭後便默默離開。然後繞遠回來藏在暗處,遠遠地瞧着湯府的熱鬧。湯家的名聲本來就壞了,往來致意的本縣父老,多是看在湯老爺子的面子纔來的。自沈重每天來這麼一出後,每當湯家子弟出來殷勤地送客,客人都是在沈重送的花圈前,讚揚湯老的仁心和沈重的人品,對湯家子弟一副鄙夷愛答不理的樣子,生怕粘上壞了名聲。每當看到這一幕,沈重便幸災樂禍地嘿嘿得意着,心裏一邊暗暗向湯爺爺致歉,一邊不懷好意地揣測着湯家人背後如何罵着自己。

    這事兒讓湯家舅爺胡俊庭知道了,跑過來將湯家三兄弟好一頓臭罵,命他們每日等在門口,見到沈重務必當衆道歉。誰知沈重頭七滿了就不再來了,恨得湯家背地裏打着寫着沈重名字的小人鞋,而且日後成了每年的慣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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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沈家山園林工程進入了小裝修的掃尾階段,每日除了七八個手藝嫺熟的,良鄉村恢復了正常的生活。五子連心的竹樓式樣,中間是一個被五條懸梯連接的涼亭,沈重恭敬坐在一旁,古樸竹製茶桌邊坐着一位四十許年紀,風韻猶存,大氣端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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