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十章 斬將收兵士氣昂
    大軍浩浩蕩蕩出山海關,沿海北行。過前屯、高臺堡、寧遠,穿塔山、杏山、松山,至錦州過大淩河經大淩河堡、右屯,一路以兩千鐵血勇士爲骨,裹挾着五千潰兵,鋒芒已過西平堡,直指遼陽。

    大軍正在疾行,忽然前方號角長鳴,馬成猛然大喝:“留蔣海山部,守護大人和後方輜重!吳天武部威嚇五千士卒列陣防禦,其他各部隨我支援前鋒王福所部,出動!”只見一聲令下,令旗鼓號立時傳遞訊息,瞬間中軍和左右兩翼開始聚集,然後同時發動分三股,呈衝擊陣型向前殺去。

    沈重欣慰點頭讚歎,而周永春卻是又一次搖頭不屑得冷笑。如今的周大人已經沒有了初見騎兵子營時的敬意,這一路上他早已看夠了沈重所部的貪生怕死和膽小甚微,就是有個風吹草動都要大張旗鼓地全軍發動,反覆勘查安全後才小心翼翼得再次行軍。他們自己膽小也就算了,這一路上居然見了逃兵潰兵就正義凌然地斬將奪軍,再用自己那一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法子,厚顏無恥地將搶來的軍隊變得更加謹慎和不要臉。

    周永春剛開始還上前與沈重爭吵,反覆強調不可輕開殺戮,還有遼東危及,大軍當勇往直前,不可耽誤行程,可是總被沈重那一套“人存地失,人地結存,人失地存,人地皆失”的藉口給堵了回來,因此後來再見了如此雞飛狗跳的場面,竟是連話都懶得說,只剩下慚愧和後悔,想着自己堂堂一個遼東巡撫,不好好在山海關督運輜重,居然被個毛頭小子忽悠得熱血沸騰,跑到遼陽來看了一路的猴戲,真是晚節不保啊。

    果然沒有多久,馬成等人便回返參見,手下親兵從馬上扔下幾員將領,然後馬成大義凜然、正氣十足地喝到:“啓稟監軍大人,啓稟巡撫大人,遼陽守軍三千騎兵不戰而逃,被王福喝止,居然還想動手奪路而逃,被末將四衝合計,全部擒獲。地下的這幾個正是領兵將領,乃是遼陽守軍遊擊劉遇傑、王捷、王文鼎三人,請大人定奪。”

    沈重又一次從耳朵上掏出一根樹枝,剔着白牙,冷然一笑,問道:“還有哪個衝的猴崽子沒見過血,命他們拿了拎出去宰了。”

    立時上來幾個士卒,綁了劉遇傑三人就要拖出去,那劉遇傑忙叫道:“我乃遼陽守軍,又是遊擊將軍,你一個少年監軍有何權力擅殺將領,而且參將陳倫大人跑得,我等怎麼就跑不得?”

    沈重一眼瞧見周永春冷笑着看着自己,也覺得沒臉再說平日那套說辭,就給胡大柱等四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上前抒發大義。那大柱等人這段時日,日日跟着沈重學習軍旅本事,沈重那些口頭詞自是背的滾瓜爛熟,便一起上前痛罵。

    胡大柱指着地上的三人罵道:“爾等身爲軍中將領,食得朝廷俸祿,戰事當前,竟敢不戰而逃,丟棄國土百姓,可有忠義之心麼?哼哼……”

    劉大栓也是一旁大罵:“天子視爾等爲爪牙,百姓視爾等爲柱石,爾等卻白長了一身人皮,置大敵當前而不顧,苟活性命於狼狽,在我忠肝義膽的二千勇士面前,也敢放肆咆哮?”

    王碾子嘿嘿陰笑道:“吾等大好男兒勇赴國難,即將血灑疆場,上爲天子,下爲國民,不惜一死而戰。”

    劉二杆淡然一笑:“正好借諸君頭顱一用,血祭戰旗,震懾軍心!”

    最後四人一起大喝:“綁將出去,殺…無…赦…!”

    瞧着三人一路叫罵着被拖了下去,周永春冷笑道:“妙極,連語氣都惟妙惟肖,沈大人練兵有方啊。”

    沈重恨恨瞪了四人一眼,對周永春媚笑道:“慚愧,只得其行,未得其味啊,還是少了股爲國爲民的氣勢,要不下次周巡撫您來。”周永春拔馬就走,竟是對沈重毫不理睬,沈重搖頭嘆道:“文人酸腐,不可理喻。”

    馬成也是一嘆,說道:“大人,咱是不是殺得有點多了,脅迫士卒也有些狠了,這一路都殺了二百多了,士卒也裹挾了五千人,如今又多了三千騎兵,周巡撫是不是生氣了,您別光圖痛快,回頭戰事完了,背黑鍋的還是咱。”

    沈重不耐罵道:“少在這嚼老婆舌頭,命前鋒持人頭飛奔遼陽,穩定人心要緊,快去。”

    三軍再次啓動,疾行而奔遼陽城去。

    第二天逼近遼陽,一路上到處都是拖兒帶女、扶老攜幼的遼陽百姓,一個個冷漠得看着大軍前行,竟是沒有一人願意搭訕。周永春帶着幕僚和標下親兵,到處去勸阻攔截,卻是無人理會,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決心南下避難。

    周永春見攔阻無效,只得來求沈重,希望他出手派兵截回百姓,阻止他們流離失所,安心返回遼陽。沈重卻只是冷笑,既不點頭,也不答應。

    胡大柱看着荒野中萬千百姓艱難而行、掙扎求活的景象,聽着女人孩子的悲啼之聲,回頭向沈重問道:“重哥,這就和你講得那個故事一樣,哀莫大於心死,心灰唯有偷生,寧可累死、走死、餓死,也只會離危險遠一些,好多活幾天豬狗不如的日子。那些守衛遼陽的官員和軍人,竟是如此狼心狗肺麼?”

    劉大栓冷笑道:“理會他們作甚,最後還不是如重哥所說,即便被抓去做奴隸,被人家砍死,被人家凌辱,也不敢反抗,只想着偷生,若是偷生都不可能,就只會束手待斃而已,不值得可憐。”

    周永春心痛得直流眼淚,沈重嘆道:“既怨他們,又不怨他們,若是當地官員和軍隊爭氣,若是有人敢鼓譟拼命,若是他們敢萬民一怒,就是山也能推倒,何況幾萬蠻夷,只可惜什麼都沒有,只剩下偷生了。周大人也莫要着急,朝廷大軍連連失敗,官員武將跑得乾乾淨淨,你卻讓百姓相信你能守住遼陽,能還給他們一片安寧,卻是癡心妄想了。”

    沈重回頭交代了蔣海山、大柱幾句,便見蔣海山等人拔馬散開,飛騎而奔,環繞着百姓齊聲呼喝:“遼陽父老且慢,遼東監軍大人有話,說完任由你們離開,絕不勉強,請推舉頭目上前答話。”

    鐵騎反覆飛奔了半天,百姓才猶疑着慢了下來,互相商量着,老鄉間紛紛推舉了幾百人,被蔣海山帶到了沈重和周永春馬

    前。

    沈重指着周永春對百姓說道:“你們可認識此人?可認識我?”

    見百姓一齊搖頭,沈重便肅然說道:“此乃大明遼東巡撫周永春周大人,乃是朝廷從二品的高官。至於我,雖然看着年輕,卻也得天子御賜遼東監軍之職,除了遼東經略和遼東巡撫,就是本人了。”

    衆百姓相互看看,都一齊跪地磕頭,卻是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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