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十四章 渾河濁浪水淹城
    小瓦子溝全殲景顧勒一千精騎之後,沈重揮師向北,一路上縱橫馳騁,爲惡作孽,將數百里人間天地化作地獄墳場。

    凡是可以牧馬的草地,一律燒成黑土;凡是田地莊稼,一律焚燒殆盡;凡是村族部落,一律燒殺搶掠,化爲斷壁殘垣;凡是水井、水源,一律扔進人畜腐爛的死屍污染;凡是山林和森林,一律澆上猛火油,在上風頭點燃就跑,任由沖天的大火吞噬萬千生機、遮蔽最惡的痕跡。

    十天,黑山白水在哭泣,風光秀麗的山川在哀嚎,千里土地上空,盡是滾滾濃煙和如雪花般飄蕩的灰燼,彷彿人間末世。

    終於被驚動了的天命汗,發出命湯古代和莽古爾泰從撫順關回軍北上支援的命令,而受到斥責面上無光的八音格格鐵騎四出,千里搜尋敵蹤。

    此時此刻,沈重帶着騎兵營的壞種們,已經在赫圖阿拉西北方向的渾河上,正愜意地游泳洗澡。

    吳天武歪歪扭扭走了過來,忽然腿一軟,摔倒在渾河南岸人工開鑿的池塘裏,水花飛濺,水花落在漂浮於平靜水面閉目養神的沈重一臉。

    沈重用手抹掉臉上的水珠,回頭怒道:“你皮癢癢了,是不是挖河不累,用不用再給你加點量?”

    吳天武哭訴道:“大人,末將真不是故意的,末將是來向您彙報的,不小心滑倒,不,累倒在水裏,請大人見諒,高擡貴手放末將一回,末將實在沒有力氣了。”

    沈重消了氣,重新飄起來閉上眼睛,隨口問道:“可是挖得了?”

    吳天武解開衣衫,一個猛子扎進水裏,好一會兒才露出頭來,噴出一口水汽,只覺得周身爽快,燥熱不見。回頭諂媚着對沈重說道:“大人,別人都是輪換着挖,只有末將從頭挖到尾,您這氣該消得差不多了吧?”

    沈重哼道:“下不爲例,這河挖得如何了?”

    吳天武如釋重負,急忙狗腿子似得給沈重身上潑些河水,嘴裏殷勤回道:“大人妙算,渾河兩岸都挖開了寬寬的河道分流,果然再堵住渾河十分容易。如今攔河堤壩都已經建好,都是粗大木箱籠着石頭打底,上面鋪滿了巨木,又用藤蔓困了草葉一一塞緊了縫隙,剛纔填埋了分流河道,在南岸備好了泄水口,渾河已經開始蓄水了。如今水量正足,周圍堤壩壘得雖高,怕是半天就能蓄滿,末將怕誤傷了監軍大人,特來請大人穿衣上岸,一會兒開閘放水,咱就上馬跑路。”

    沈重滿意地起身,一邊上岸穿衣,一邊說道:“這回辦得不錯,命令全軍收拾休息,坐等水漫堤壩,就放水逃遁。”

    很快,渾河北岸便到處都是歡聲笑語,紛紛光溜溜爬出渾河,開始了河邊野炊。處處篝火上,架着搶來的肥羊,烤得香氣四溢,圍坐的士卒吹牛挖苦之聲源源不絕。尤其是終於脫離了苦海的吳天武,切下一支羊腿,跟在沈重屁股後面使勁地獻着殷勤小心,再無半點軍人風骨。

    湯古代和莽古爾泰的一萬鐵騎,從西南向東北,奔着老寨方向已是搜尋了兩天,竟是沒見一個明軍蹤影,仇深似海、咬牙不語的上萬騎兵,散成扇形,一邊四處瘋狂搜尋,一邊垂淚看着處處燃燒的村落和山林,在煙霧籠罩中不時傳來咳嗽之聲。

    莽古爾泰怒目圓睜,不時捶打着胸膛生氣,湯古代也是連連嘆氣,心疼着被毀的家園。蒸騰的水汽衝破天際,滾滾而上,空氣中溼氣極重,黏在汗水淋淋的身上異常難受。

    湯古代仰頭看看天,回頭對莽古爾泰說道:“老五,怕是要下大雨,不如先休息避雨,再行趕路如何?”

    莽古爾泰怒道:“四哥,您瞅瞅哪裏還有避雨的地方,樹林都是光禿禿的,最高的也就黑漆漆半截樹樁,村舍全被焚燬,反正都是淋雨,不如加快速度,非要搜出那些無恥的明國蠻子不可,到時候一個個扒皮抽筋,碎屍萬段,方泄我心頭之氣。”

    正說着,忽然前方哨探打馬飛報:“報兩位貝勒爺,奴才在渾河下游附近,發現敵蹤,請貝勒爺定奪。”

    湯古代忙問:“多少人馬,具體位置如何,速速報來。”

    那哨探回道:“尊兩位貝勒爺軍令,不敢打草驚蛇,只是遠遠吊着,被他們發現立即故作不支逃走,以防他們發現咱的大軍逼近,因此不明詳細。”

    莽古爾泰獰笑道:“可算露了行蹤,等着苦求哀嚎吧,四哥,未知他們在渾河哪邊,不如你我分兵包抄,將他們一網打盡如何。”

    湯古代也是惡狠狠點頭,說道:“你率軍渡過渾河,從河北攻擊,我自領軍順着河南攻擊。八音說這些明國蠻子狡猾奸詐、謹慎怕死,萬一打草驚蛇,便逼他們向東逃竄,或是逼他們南下瀋陽,東面有八音,南面有父汗,唯有西面草原,他們都是騎兵,追起來麻煩。只要他們逃不到草原,無論走那一條,都是死路。”

    莽古爾泰獰笑道:“就是走了草原,萬里之地方向不辨,又沒有嚮導,再說還有喀爾喀部攔着,也是死路,就是費點力氣罷了。”

    說完高聲下令:“正藍旗的勇士跟我走,不許說話,不許馬叫,向北越過渾河,殲滅無恥的明國蠻子。”

    湯古代也是發令:“其餘人隨我跟在五貝勒大軍後面,待五貝勒過河後,從渾河兩岸一齊發動包抄,若是能圍住則殲滅,否則就把他們向南向東攆。”

    上萬鐵騎一齊開動,帶起了虎虎風雲,激起了漫天殺機,天上烏雲壓得更低,暴雨已是不遠了。

    沈重收到哨探回報,立即下令開拔,衆將也不質疑監軍大人的軍令,監軍大人稍有危機感就遠遁千里的毛病,一個個自是領會極深。

    沈重高聲叫道:“就要炸開渾河之水,瞧這天氣怕是暴雨將至,都記住,用油紙將手雷和火箭包好,就是水淹死你都不許溼了咱們的保命利器。吳天武爲前鋒,王福爲後衛,李晟在左,田大壯在右,我率蔣海山爲中,時時聯繫,不可離開一里,先向東北直撲赫圖阿拉,然後變向回鴉鶻關,

    視敵情變換再定行止。若遇小股敵軍就直接衝殺,遇敵兵大部,則反向遠遁。一人三匹馬,輪流換乘,未安全前絕不停留。”

    李晟疑惑道:“大人,只是小股哨探,遠遁即可,有必要這樣如臨大敵麼?”

    沈重冷笑道:“蠻子已經急眼了,若是偶遇哨探,必然上來死纏不放,爲大軍拖延時間。可是剛纔那股哨探一觸即走,必是怕露了虛實,後面一定跟着大軍,我料必是湯古代和莽古爾泰從撫順關開來的援軍,怕嚇走了咱們。王福,點火,出發。”

    王福領命,士卒點燃長長的引線,連滾帶爬的跑回來上了馬,沈重竟是看都不看,下令就走。剛跑出五百步開外,就聽見驚天動地一聲巨響,回身只見白浪滔天、洶涌澎湃,順着地勢向南撲去,浩浩蕩蕩的渾河江水,無可阻擋,一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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