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四章 皆言東海太猖狂(上)
    須彌島碼頭,威海衛、登州衛水師一千條福船陸續靠岸,蔣海山部指揮着朝鮮百姓紛紛上前卸貨。這種場面兩個月來已是第四遭,定邊軍上下自是指揮得駕輕就熟,就是數千朝鮮勞工個個也都是無比熟練。

    隨船而來的登州衛指揮僉事趙德龍和曹化淳殷勤給沈重見禮,沈重、蔣海山自是熱情寒暄,引至沈監軍以權謀私建起的海觀別墅招待。

    碧海藍天,海風徐徐,黃沙鬆軟,依翠偎紅。

    松木爲薪,熊熊燃燒,炙烤着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網。而鐵網上的紅貝、白貝、青口、扇貝、海蟶子、海螺、海蟹、生蠔,當然還有一些軟體的如海蔘、海蜇、魷魚、大蝦,被秀麗多姿、衣着簡單的朝鮮侍女不停翻滾着,烤得外紅內白,香氣四溢。

    沈重等人皆是短衣短褲,並排半靠在木製躺椅上,微眯雙眼欣賞着人間美景,在一串串銀鈴般的嬌笑聲中,任由一雙雙芊芊玉手,將此人間美食溫柔可意地送入口中,只覺脣齒留香,韻味十足。

    曹化淳身份特殊,倒還拿得住,只顧着胡喫海塞,滿嘴流油。卻馬上被體貼的侍女,用溼軟棉布手巾細心擦去,然後又一隻白玉般的蝦肉被輕輕送入。

    曹化淳感動得想哭,和今日相比,自己以前過得是人日子嗎,簡直就是豬狗不如的悲慘人生。這世上最睿智、最溫暖、最真誠、最可交、最那個什麼來着,反正對自己最最好,始終把自己當人看的是誰,遼東監軍沈重沈大人是也。

    而一邊的趙德龍和蔣海山,就只能用不可救藥來形容,尤其是一副噁心至極的醜惡嘴臉。

    這是遠遠觀望的翠兒和小芝共同的判斷,準確無比。當然,始作俑者,發明出如此邪惡喫飯法子的沈重,再一次被證明了極不可靠,必須嚴加看管和壓榨,不能給他絲毫做壞事的機會。

    沈重壞笑着,得意地看着趙德龍的醜態,如同看着一條上了鉤的魚。後世的花樣高山仰止,豈是你一個明朝土老帽受得住的,哎,可憐的堂堂登州衛指揮僉事趙大人,這麼輕易下水,實在是沒難度啊。

    趙德龍長吁了口氣,對沈重笑道:“不枉我親自來此一趟,沈監軍大才啊,一頓飯都有如此花樣,真是令人拍案叫絕,望塵莫及。趙某生受了,無以爲報啊。”

    沈重笑道:“趙大哥言重,您麾下水師二個月奔波四趟,若只是一頓飯,豈可報答於萬一。若是趙大哥酒足飯飽,再隨我去體會一二如何?”

    趙德龍自是願意,哈哈大笑着起身,和蔣海山、曹化淳一齊隨着沈重,有說有笑地離開了海灘。

    四方形的空間密不透風,四人斜靠在木臺上。一位侍女不時舀起一瓢清水,澆在被火爐燒紅的石頭上,滋滋蒸騰起濃濃的水霧,讓屋中的氣溫更加炙熱溼悶。

    四人皆是大汗淋漓,短衣浸溼,大顆大顆的汗珠,不停從頭和脖子上滾落,從開始的難受,慢慢變得暢快無比。

    曹化淳大口大口喝着深海取出的涼茶,愜意地和沈重聊着天。而趙德龍和蔣海山,卻大眼一直盯着抹胸短裙、香汗淋漓的朝鮮侍女,喉嚨不停吞嚥着,如同禽獸。

    沈重笑眯眯地瞥了一眼二人的醜態,對曹化淳使了個眼色,曹化淳立時尷尬盡去,覺得沈重如此安排,非但不是羞辱自己,反而是沒把自己當外人。

    沈重對趙德龍笑道:“這是小弟發明的洗澡法子,名曰桑拿,傳自西域和倭國,趙大哥可還習慣。”

    趙德龍大笑道:“開始有些難過,不過此時卻覺得渾身輕鬆,如同神仙,好!好!好!”

    沈重笑道:“等趙大哥里外都蒸透了,不妨去隔壁屋中,由侍女爲你洗去污垢,更有一番意境。”

    趙德龍想了想,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拍着沈重肩膀笑道:“還是你沈老弟會享受,和你比起來,哥哥我就是個粗人啊。”

    沈重笑道:“趙大哥此言錯了,所謂享受,法子固然重要,可是沒有銀錢權勢,也不過都是浮雲。趙大哥,你我哪裏是在洗澡,而是在洗別人的血淚啊。”

    趙德龍疑惑問道:“沈兄弟此言何意?”

    沈重笑道:“我以遼東監軍高位,不過是個草民。你身爲登州衛指揮僉事,不過是個低賤武夫。如今遼東大戰在即,因何你就敢不顧登州地方大員,盡起水師爲我定邊軍四送輜重,我如何敢不顧兵部戶部的重臣,打了遼東經略巡撫的臉,搶奪物資損人肥己?這朝廷地方的文官重臣,除了動嘴罵幾句,竟是拿你我無可奈何。”

    趙德龍笑道:“那不是宮裏孫公公的交代,還有皇太孫的手書,否則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

    沈重拍手笑道:“正是如此,此爲借勢,而且借的是天家的勢。地方忌你,卻不能免,朝臣恨我,卻不能治,此所謂小人得勢便猖狂,君子無奈空流淚。”

    趙德龍哈哈大笑,嘆道:“沈兄弟至理名言啊。”

    沈重接着說道:“趙兄一句話,麾下水師皆奔忙於江海,我一聲令下,便是血海屍山也要一往無前。爲何,乃權也!大丈夫在世,不可一日無權,有權就當快用,過期則作廢,人走茶就涼,苦苦拼搏一生,不可爲他人做嫁衣裳。而你我之權,皆爲麾下之血淚也。”

    趙德龍高深莫測笑道:“沈兄弟話有所指,哥哥我洗耳靜聽。”

    沈重指着桑拿房和侍女說道:“此房皆是百年松木料所造,由京城的大工匠親自動手,侍女皆是於朝鮮高價所得。若非真金白銀交換,你我凡俗之人,豈可白白享用。錢者,萬惡快樂之本也。”

    趙德龍哈哈笑道:“此言大善,下面當有指教纔是。”

    沈重笑道:“有則不肯再無,少則貪婪越多,多則患得患失,失則居安思危。一爲金山銀海,二爲將卒歸心,三爲皇天護佑,皆離不開金銀二字。”

    趙德龍沉思半晌,問道:“金在何方,銀在哪裏?”

    沈重笑道:“遼東有變,關內關外、朝鮮倭國、金山銀海,皆在海上。”

    趙德龍忽然起身,顫聲問道:“你要做海盜?”

    沈重笑道:“保護費而已。風大浪急、海匪橫行、利有十倍,安全第一。您我聯手維護海商性命,一船貨價十分之一,多嗎,不多也。”

    趙德龍搖頭道:“回到陸地,他們都是海商,到了大海,他們就是武裝商船,比海匪更加兇惡,難!”

    沈重笑道:“趙兄麾下總有可堪海戰的炮船和精銳,蔣指揮使麾下的二千兒郎也不是擺設,沈某須彌島造船廠和火器作坊趙兄也看了,最多一年,別說東海,就是南海也可炮艦橫行,縱橫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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