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五十章 勿使英雄血淚漣(三)
    陳策七千步卒撤去大鴛鴦陣,以三才陣爲主,森然有序向鑲藍旗發動了猛攻。李晟兩千鐵騎一字長蛇陣,在二百步圍着阿敏部繞開了圈子。

    阿敏大喝:“明軍騎兵人少,先打他的騎兵,然後再回頭牽制明軍步卒!”

    阿敏一聲令下,七千女真鐵騎熟練變陣,化爲三個攻擊箭頭,向定邊軍撲去。

    李晟哈哈一笑,高聲喝令:“全軍遊擊!”

    鑲藍旗鐵騎剛至百五十步,半圓的定邊軍單發火箭便一齊發動,然後從中段分開,首尾向南奔逃,與韃子拉開距離。

    半圓的火焰呼嘯着縮小,然後狠狠射透韃子鋒線,將韃子射得翻滾一片。鑲藍旗馬速提起,滾滾鐵流無視死傷,奮起直追。剛剛追至百步,定邊軍火雨又至,百餘騎女真摔落,陣型一亂。

    渾河南岸皆是平原,只要消滅了明軍鐵騎,明軍步卒仍是大金的囊中之物。阿敏攻擊堅決,李晟邊戰邊撤,雙方你追我趕,糾纏着與浙軍拉開了距離。

    阿敏死死追趕,剛剛拉近了距離,卻見定邊軍的蛇頭忽然化爲一條小蛇,繞回兩軍之間一字橫切。未等阿敏看透明軍的戰術用意,連發火箭便肆虐而來,將鑲藍旗前鋒捲了進去,瞬間人仰馬翻。

    小蛇也不停留,忽然提速又變成大蛇的尾巴,而大蛇的蛇頭又繞行回來,繼續施放連發火箭。一次次反擊,一波波火雨,鑲藍旗傷亡慘重,進退難受。以騎兵和箭矢欺負敵人,一向是女真的長項,不想今日被擁有射程優勢的定邊軍騎兵,用了個十足,讓阿敏喫夠了苦頭。

    阿敏正在苦思對策,就聽見留在渾河與浙軍遊斗的女真吹響了號角。阿敏急忙回身看去,就見西南方向近萬匹戰馬,被驅趕着奔向渾河。滾滾黃沙沖天而起,百餘騎定邊軍左右控制着馬羣方向,目的正是渾河南岸的明軍步卒。

    阿敏大怒,下令停止追擊,大軍回頭殺向馬羣。未等鑲藍旗調整,前方的定邊軍忽然變向,竟然搶先一步繞行,大圈尚未完成,已知其鋒芒必是直插鑲藍旗與馬羣之間,顯然是要攔擊鑲藍旗的攻擊意圖。

    阿敏急聲下令,鑲藍旗三路變向,向單薄的定邊軍長蛇陣衝去,迅疾逼近。百五十步,火雨,又是火雨,就知道是火雨。阿敏不顧傷亡,喝令硬攻,絕不退縮,決死衝殺。意欲一舉擊殺定邊軍騎兵,然後俘獲定邊軍萬馬,再回身牽制住欲與定邊軍會合奔來的川浙明軍。

    八十步,阿敏舉手示意,女真騎兵騎弓預備,就要讓定邊軍享受一下建州的騎射。六十步,女真的弓箭斜舉,只等進入五十步射程,就要發動速射箭雨。

    定邊軍的長蛇陣動了,卻不是騎兵改變陣型,而是千支火銃齊發,黑色的彈丸破空而來,直接打斷了韃子的攻勢。滿地的屍骸和血肉阻擋了韃子的攻擊路線,減慢了韃子的攻擊速度,阿敏急忙喝令變向,前面的定邊軍又是火銃齊發,千百核桃大的鐵丸如雨,在屍骸後方的血肉之軀中,穿透、鑿穿、打爛、連貫。

    阿敏心疼至極,卻不敢動搖,指揮着大軍再次發動,向定邊軍涌去。韃子的箭雨終於發動,剛至半空,定邊軍就一分爲四,向馬羣靠攏,讓開了韃子的弓箭射程。

    阿敏憤怒高喝,鑲藍旗再次提至最高速度,堅決衝向馬羣。定邊軍四路成s型交匯奔行,一叢叢火雨殺傷、減緩韃子速度,川浙軍放開腳步和陣型,向馬羣飛奔,急欲會合。而瀋陽方向的渾河橋上,莽古爾泰的正藍旗數千鐵騎,已經開始過河。

    萬馬直線奔騰,定邊軍曲線阻敵,阿敏大斜線追擊,在瀋陽南部的廣袤大地上,形成了一個大大的三角,而三角頂點處離川浙大軍不足兩裏。

    阿敏高聲怒喝:“不要顧及死傷,不要顧及戰馬,務必留下明軍,正藍旗正在趕來,我大金必勝!”

    鑲藍旗齊呼着“大金必勝

    ”,嚮明軍兇猛而上。一個個被火箭穿飛摔落,被身後同袍奔馬踩踏,一個個被火銃擊碎,被身後同袍迎着紛飛的血雨而過,攻擊,唯有攻擊,八旗勇士一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絕不肯嚥下今日的大虧。

    鑲藍旗離攔阻的定邊軍越來越近,馬羣離明軍步卒越來越近,正藍旗一部已經過河,向南追來,勝負和榮耀就在阿敏的鑲藍旗最後一擊。阿敏縱馬揮舞着大刀,呼喝着催促麾下勇士再快,五十步箭雨已發,向定邊軍騎兵籠罩而去。

    定邊軍騎兵的火箭消耗一空,來不及裝填拔馬就走,立刻朝着馬羣方向逃遁,讓開了身後兇猛的箭雨。阿敏大呼酣戰,鑲藍旗勇士齊聲喊殺,向着定邊軍,向着馬羣一擁而上。

    忽然前方定邊軍騎兵散開,讓出一處通道,三百鐵騎,陣列衝出,如同兇狠的猛獸向鑲藍旗殺來。百騎一列緊緊挨在一起,沒有絲毫縫隙。雄壯的戰馬全身披甲,馬身上持矛的騎士一身鋼鐵,逐步加快的速度轟然有聲,殺氣騰騰撲向韃子。而其後的定邊軍鐵騎再次變向,追着三排鐵壁向鑲藍旗發起了猛攻,五十步,鐵與血的較量。

    阿敏細細看了半天,忽然高喝:“鐵浮屠!退!”

    鑲藍旗剛要變向,西面的火箭漫射而來,將欲要變向的鋒線打得七零八落,而定邊軍的鐵浮屠速度全開,離鑲藍旗只有二十步。阿敏眼見無法避開,便大喝:“死戰!”

    阿敏話音才落,三排鐵浮屠前後相距五步,一頭撞進鑲藍旗陣型。長矛穿透了韃子鋒線,鐵騎撞飛了韃子勇士,鐵牆踩爛了韃子軍陣,無視箭矢,無視刀槍,唯有衝撞。在無數血肉飛舞中,鐵浮屠如三把大鐮刀,掃空了韃子鋒線,掃平了韃子中軍,驅散了韃子後軍,直接透陣而過,將一路死傷落在身後。

    未等韃子重新恢復,二千定邊軍鐵騎向前方兩面韃子射出火雨,然後揮刀沿着鐵浮屠砸開的通道,縱馬而入。手雷如雨,馬刀連砍,將鑲藍旗的陣型殺得大亂,再無組織可言。

    定邊軍透陣而過,左右護着鐵浮屠開始變向,然後衝着哀嚎雜亂的鑲藍旗,再次衝蕩而去。一次、二次、三次,四蕩四決,豪勇無雙的鑲藍旗崩潰了,不顧阿敏的嚴令,四散分開,裹挾着阿敏向渾河奔去。

    萬馬前的騎兵開始收步,壓着後面的馬速一齊逐漸緩慢,停在了川浙大軍的面前。川浙軍將士已經沒有半點力氣,都喘着粗氣無法說話。

    李晟衝着陳策等人一拱手,然後喝到:“下馬,幫川浙兄弟上馬,立即逃遁!”

    兩千定邊軍翻身下馬,紛紛上前扶着七千兄弟騎上了戰馬。

    李晟見大勢已定,對陳策笑道:“陳總兵,諸位將軍,韃子緊追不放,咱們還是立刻溜之大吉吧!”

    陳策勒馬怒道:“遼東主力已至,袁經略正在攻擊沈陽,爾等騎兵不護着我們過河助戰,反而派人讓我們撤退,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李晟笑道:“袁經略?遼東主力?末將沒見着啊,陳總兵在何處看見,何不給末將引薦一二?”

    陳策一愣,童仲揆指着瀋陽方向問道:“那正在攻擊沈陽的是誰?若非袁經略和遼東主力,孰能逼得奴酋大軍回援?”

    李晟傲然道:“遼東監軍,定邊軍主將,沈重沈東海大人,還有爲了川浙豪傑捨命而來的五千條潑皮好漢。”

    陳策等人喫驚之下,一齊脫口而喊:“定邊軍,須彌島上的定邊軍?”

    李晟哈哈大笑:“若非威震建州、力抗遼東的定邊軍,還有何人敢於八萬建奴鐵騎重圍下,火中取栗,渾水摸魚。”

    李晟眼見滾滾而來的女真鐵騎,高聲下令:“吹號通知大人,全軍後撤,回兵遼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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