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一百零四章 何如泛舟萬里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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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已近黃昏,遼西平原赤紅如血,一條玉帶般的渾河若隱若現,格圖肯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幾次追亡逐北後,定邊軍忽然改變了風格,吳天武與格圖肯若離若即,李晟、鐵毅卻遠遠繞開膠着的地帶,掉頭南下襬出了追擊八音的態勢。

    格圖肯自知無力救援,便破釜沉舟毅然東進,向遼陽方向疾行。這是格圖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只能賭一賭定邊軍,敢不敢分兵追擊,敢不敢放任自己越過渾河,奔赴遼陽追殺南逃的百姓。格圖肯賭贏了戰局,卻輸掉了自己。

    當格圖肯忽然掉頭東進,定邊軍遲疑了許久,終於回頭向格圖肯掩殺而去,一路尾隨,兩路左右,漸漸逼近了格圖肯的鐵騎。而二千餘女真豪勇,居然不再憐惜戰馬,一騎馳騁,一騎相隨,百里疾行,毫不猶豫,逐漸與定邊軍拉開了距離。

    當戰馬筋疲力盡,主人的馬鞭便無情抽打,一道道血痕之下,戰馬搖首委屈長嘶,便繼續絕塵奔馳。當馬力嚴重透支,稍稍減緩了速度,主人的馬刺便狠狠扎入腹部,戰馬劇痛之下唯有嘶鳴飛馳。當戰馬餘力將盡,女真人的馬刀便刺入戰馬尾部的皮肉,強逼着戰馬用生命去燃燒,去奔跑。當兩千餘匹戰馬陸續吐着白沫倒下,女真勇士便含淚更換了坐騎,繼續向渾河決死而去。

    騎乘着體力充沛的戰馬,沿着一路綿延的馬屍,定邊軍感嘆女真人的狠絕之餘,依然控制着距離,向格圖肯緊追不捨。吳天武居中。李晟居左,鐵毅居右,沈重遠遠尾隨。他們耐心追逐着,耐心等待着。一切都有盡頭,一切都會結束,定邊軍戰紀上,將會添上又一筆榮耀的勝利。

    終於醒轉的八音,默默聽了佛爾袞的悲訴,便一言不發領着近三千正黃旗鐵騎,向西平堡方向一瀉千里。

    美麗的夕陽之下,身後終於再無咄咄逼人的定邊軍。一望無垠的遼西平原。是如此的祥和美麗,是如此的寂靜空曠。黃昏的餘暉靜靜籠罩四方,八音的淚眼卻屢屢悲傷地回望北方,那裏有忠誠的格圖肯,那裏有三千豪勇的女真男兒。

    胯下的戰馬陸續悲鳴着倒下,女真勇士喘着粗氣蹲在心愛的戰馬旁,輕輕撫摸着水淋淋的毛髮,悲哀地看着它們抽搐掙扎,直至再無聲息。

    塵煙瀰漫,殺聲一片。定邊軍捲起三股駭浪,在萬勝的山呼中,耀武揚威。滾滾而來。號角蒼涼,三面陣列,壁壘森嚴,鐵甲光寒,緩緩逼近,止步兩百,肅殺無聲,殺機無限。當數百騎精銳,護着白衣沈重。高速馳入陣中,定邊軍立時轟然爆發。揮刀振奮,聲浪震天

    沈重看向尤有餘勇、陣列而待的女真勇士。揚聲高喝:“女真男兒,還能戰否”

    定邊軍轟然高呼:“是戰是降”

    格圖肯呼出一口長氣,拔刀而立,仰頭高呼:“我們死戰”

    二千餘建州勇士齊聲高呼:“額真,我們死戰”

    望着死意堅決,戰意高昂的建州男兒,沈重落寞一笑,向此時的生死大敵,後世同胞的祖先,發出了“從爾所願”的長嘆。

    格圖肯嚎叫着,率領麾下勇士,向沈重所在的方向,發起了決死衝擊。沈重搖頭縱馬而去,吳天武引軍急急後撤,李晟、鐵毅兩部的鐵騎開始奔騰,圍着建州軍滾動靠近。

    吳天武部火箭齊射,緩

    緩而退,鐵毅縱馬奔騰,火銃齊鳴,李晟盤旋而過,彈雨如注。女真男兒成片倒下,格圖肯不甘地左突右進,定邊軍卻始終保持百步距離,以蛇形騎陣釋放出連綿的火雨。

    李晟部射空而走,鐵毅部齊鳴而來,吳天武裝填插上,定邊軍打擊不停。前後左右女真勇士,一層層倒下,一排排碎裂,一片片哀嚎,一簇簇流血,直至浸溼了遼西大地。

    格圖肯捂着胸口,跪在地上,漸漸無神的雙眼,用力的看向遙遠的南方。當雙眼中黑暗襲來,八音的容顏便浮上心頭,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嘴裏喃喃說道:“格格,格圖肯去了。”

    天啓二年正月二十八,定邊軍驅逐八音和正黃旗退往西平,於遼西平原渾河西岸,全殲格圖肯三千鐵騎,然後跨過渾河,回師東進,奔赴鐵山。

    定邊軍越過渾河東去,建州軍卻踏着腳下上萬的屍體,蹣跚在大淩河的冰面,縱橫於大淩河的南岸,從四面八方,向眼前夢幻般的冰雪之城,發起了海嘯般的攻勢。

    明朝降軍,成爲建州最好的炮灰。將近兩日十餘次不停頓的攻擊之後,大淩河兩岸便傷亡了九千餘人。而他們的犧牲沒有白費,讓大淩河堡消耗了一半兒多的彈藥,百餘門大小火炮報廢,冰雪之城的北牆已經殘缺不全,又將再次面對數萬人的猛攻。

    莽古爾泰的鐵騎圍城而馳,將一片片箭雨射向城頭,杜度、代善驅使着蒙古軍,踏着冰冷的土地發動了三面佯攻。阿敏麾下弓箭斜舉,威逼萬餘明軍,沿着大淩河光滑的冰層,向冰雪之城發動了強攻。皇太極大手一揮,三千死士跟隨在明軍之後,揮舞着斧頭巨盾嚎叫上前。死士之後,鑲白旗勇士持弓而上,會同正藍旗大部,作爲攻城的主力,從容壓上,待機而攻。

    大淩河堡的北牆,已被炮火打得殘破不堪。重新澆水冰凍的地方,凹凹凸凸不平,倒塌的城垛再難給予士卒守護,定邊軍、川浙軍嚴陣以待,做好了最後的準備。

    建州的箭雨不停拋射而來,建州的火炮不停轟擊着城頭,不時有守城的士卒被射倒,不時有城頭的士卒,被疾馳的鐵球打得四分五裂。田大壯一聲令下,四面火炮齊鳴,將幾百顆炮彈傾瀉而出,在大淩河堡的四面留下了一片哀嚎。

    劉世勳瑟縮不前,阿敏獰笑一聲,張弓搭箭就將劉世勳射倒,劉世勳捂着胸口倒在了大淩河之上,吐着血沫憤然咒罵,追悔而亡。閻印與何世延對視一眼,立即勇氣百倍地領着數千部下,向大淩河堡狠狠撲去。

    幾十顆鐵球從冰面上彈起,一頭撞入降軍隊形之中,兇猛的力量穿過一片血肉殘肢,將降軍的陣型打得大亂。未等降軍回過神來,幾十顆小鐵球又飛掠而來,瞬間透過明軍人羣,激起了無邊的血霧。何世延渾身是洞,變成了大淩河上的一攤碎肉,麾下將士轟然潰退,卻迎來了正藍旗的箭雨。

    看到百餘同袍殞命,後退者死的下場逼出來降軍的勇氣,紛紛再次回頭,而閻印嘶嚎着領着降軍殺過了大淩河。

    降軍忍着城頭上不斷砸下的冰塊,一邊在城牆下點燃熊熊燃燒的大火,一邊架起攻城的長梯,如同攀巖上樹的蟻羣,向大淩河發動了決死攻擊。

    萬餘蒙古人在女真鐵騎的掩護下,轟然從三面而上,也同時發動排山倒海的攻勢。

    大淩河在流血,大淩河南岸在流血,大淩河堡被炮彈和箭雨不停覆蓋,大淩河堡在顫抖中怒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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