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三十八章 爺爺生在天地間(七)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皇城司禮監內堂之中,魏忠賢皺眉聽完小太監的彙報,便揮手示意讓他退下,一邊用手敲擊着桌面,一邊低頭沉思,似乎心緒有些不寧。

    坐在對面的王體乾,擡眼瞟了一眼心事重重的魏忠賢,便慢條斯理問道:“魏公,汪文言入永定門軍營,怕是已有一個時辰了吧?”

    看着魏忠賢心不在蔫地點頭,王體乾猶疑道:“魏公,你說沈東海會不會向東林低頭認輸?”

    魏忠賢苦笑道:“若是良鄉村火器坊、慈芸苑土地官司,哪怕是東林以定邊士卒親屬相要挾,沈東海都不會在意,甚至不用他自己出手,咱家就能給他辦了。”

    王體乾插口說道:“可是吳家逼溫家出手,還是忤逆不孝的重罪,若是爆發出來,恐怕天子都壓不住。”

    魏忠賢無奈道:“咱家顧慮的正是此點。”

    王體乾皺眉問道:“以魏公對沈東海的瞭解,您看他能化解麼?”

    魏忠賢搖頭道:“咱家也不知道,若是別人,必是死路一條,若是沈重,卻是五五之分。”

    王體乾考慮片刻,忽然笑道:“魏公,何不推波助瀾,放任吳家威脅溫體仁出手,乾脆趁機就此滅了沈東海。”

    魏忠賢立即堅決說道:“不可魯莽行事,此事咱家決不能做!”

    王體乾失笑道:“裏外都不用咱們出頭,魏公何必顧慮?成了,魏公除此心腹之患,不成,也是東林和沈東海之間的官司。”

    見魏忠賢仍是搖頭不許,王體乾急道:“魏公,皇爺最重情義,如今能影響皇爺的唯有四人,一是魏公和奉聖夫人,二是帝師孫承宗,第三人便是這沈東海。奉聖夫人一向與魏公共進退。那孫承宗堂堂帝師,身後又有東林搖旗吶喊,一時奈何不了他也就算了。可是沈東海向來不爲魏公掌控,幸而此時東林出手。又是岌岌可危之時,何不就此誅除,以絕後患?”

    魏忠賢苦笑道:“第一,咱家不敢。沈東海的手段,你想來也一一看在眼裏。從萬曆四十七年至今,經歷了多少非難,可是誰又奈何得了他?就是此次東林欲以遼西之敗陷其死罪,可是結果呢,一場大劇、一本趙括傳便讓東林身敗名裂,一條計策,一本東林點將錄,便勾着咱家心甘情願做了對付東林的伏筆後手。沈東海爲人狡詐機敏,若是再次一舉翻盤,又察覺了咱家的手腳。以他決絕無所顧忌的性子,可就與我不死不休了。”

    王體乾笑道:“沈東海與東林纔是不死不休,恐怕他們聯不起手來。”

    魏忠賢搖頭說道:“此子行事毫無原則,昨日還是咱家之敵,今日便是咱家之友,誰知他明日會不會聯合孫承宗對付咱家。你可知沈重經營海上的計劃中,本就有借重江南世家豪門的一環?”

    王體乾笑道:“魏公高擡他了,他即便對魏公不滿,也奈何不了魏公,魏公身後可是有皇爺和奉聖夫人。”

    魏忠賢苦笑道:“這便是咱家的第二個不能。皇爺視此子爲摯友。奉聖夫人又對他愛護備至,他們可不許咱家出手對付沈重。你可知道皇爺爲何痛痛快快批了孫承宗的遼東方略,還大方的從內帑支取了五十萬兩白銀用於遼東?”

    王體乾笑道:“不是爲了遼東大局嗎?當然,咱家也聽說是皇爺爲沈東海求情。以準了孫承宗的遼東方略,來換取東林不再牽扯沈重的遼西之罪。”

    魏忠賢點頭說道:“你錯了,不是換取東林放手,而是要求孫承宗放手。”

    王體乾疑惑道:“不都一樣麼?”

    魏忠賢笑道:“不一樣,在皇爺心裏,東林是東林。孫承宗是孫承宗,一個是勢大難制的臣黨,一個是親如慈父的帝師。讓皇爺爲難的不是沈重和東林之爭,而是孫承宗對沈重的窮追不放。”

    王體乾失笑道:“那又和遼東方略有什麼關係?”

    魏忠賢笑道:“關於遼東方略,皇爺其實尚未決定,仍在熊廷弼的三方佈置,王在晉的固守待機,以及孫承宗的步步消耗之間猶豫。未來遼東戰事,對皇爺影響最大的乃是沈重,這纔是孫承宗不願放過沈重的根本原因。你可知道,沈重雖未明言支持哪種策略,可是隱約表露的意思,熊廷弼第一,王在晉第二,而對孫大學士的方略似乎有些嗤之以鼻。”

    王體乾驚呼道:“這麼說,皇爺爲了調和孫承宗和沈重的矛盾,竟然以國事搪塞,違心準允了孫承宗的步步圍攻?”

    魏忠賢點頭說道:“雖不完全是這樣,卻也有這個意思,否則你以爲孫承宗豈會罷手,不再幹涉三司會審。”

    王體乾苦笑道:“皇爺這不是視遼東大局爲兒戲麼?”

    魏忠賢苦笑道:“畢竟沈重也沒有明確反對過,而且肯定過孫承宗的方略,乃是消耗雖大見效最快的一種。孫承宗又是堂堂帝師,天子才爲了沈重有所俯就,若是換了咱家,皇爺可就沒這麼好的耐心了。更何況,就是奉聖夫人也會埋怨咱家無情。”

    王體乾哀嘆道:“依魏公所說,這沈東海豈不是天下無敵了麼?”

    魏忠賢冷笑道:“無敵卻是未必,

    只是咱家如今眼界不同,不願再對沈重出手罷了。”

    王體乾不明所以,連忙追問:“這是爲何?”

    魏忠賢笑道:“都說此子大奸巨惡,可是咱家卻知道,此人乃是一心爲國之人,對於這樣的人,咱家還不屑使些下三濫的手段。老王,還是那句老話,你我要想長遠,攬權不妨學劉瑾,做事卻要學鄭和,天子國家,乃是伺候天子治理國家,而不是逢迎帝王,禍國殃民。再說,沈重已不在體制當中,就要遠赴海外爲國斂財,咱家怎會再對他下手。”

    王體乾剛要答話,卻見適才的小太監又走了進來。躬身遞給魏忠賢一頁紙張。

    魏忠賢皺眉問道:“這是什麼?”

    那小太監低頭回道:“回老祖宗的話,乃是沈重的親信劉二杆送來的,說是要請老祖宗出手相助。”

    魏忠賢眉頭展開,低頭費勁地看着那紙張上的文字。半晌噗嗤一笑,然後仰頭哈哈大笑,竟是笑得氣喘不已,連連拍案叫絕。

    王體乾見魏忠賢高興,便湊趣問道:“魏公。可是那小子又出了什麼花招,讓汪文言知難而退了,否則魏公何以如此開心。”

    魏忠賢喫喫笑道:“我就知道此子難纏,興許能讓汪文言無功而返,只是想不到此子如此無賴,當真是個活土匪。”

    魏忠賢笑罷,將手中的書信遞給王體乾,王體乾急忙細觀,瀏覽之後也覺好笑,搖頭感嘆不已。然後擡頭對魏忠賢笑道:“魏公準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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