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君不離終於理睬她了,司徒靜兒樂呵呵一笑,“沒然後了。”

    說罷,轉身就給走了。

    君不離一愣,這丫頭跟他說一聲,明明也沒什麼,可他怎麼有種被耍了的感覺呢?

    當然,君不離不跟她一般見識,一般幼稚,只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沉浸在他的思緒中。

    外頭的人,焦急地等着,屋裏,此時此刻,決明子已經找到了那根銀針,正利用一塊磁石,一點一點,異常小心謹慎地把銀針一寸一寸吸出來!

    百里尾生都快把百里曉笙的手握碎了,如果百里曉笙此時有知覺,必定會大叫的!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盯着,一直以來都不曾強烈躍動過的心,這一刻差一點就跳出心口了!

    他在心底默默地祈禱着,臭丫頭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

    從來就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那麼那麼有心,那麼那麼關心。

    終於,“鏗”一聲,一枚細小得肉眼都有些看不清楚的銀針撞上了磁石,分明帶着血跡!

    這一刻,百里尾生的心真是提到了桑門口,差一點點就蹦出來!

    而決明子又何嘗不是呢!

    只是,很快,決明子便大大鬆了一口氣,爲百里尾生腦後的Xue道上藥止血,百里尾生終於敢開口了,“如何?”

    決明子又忍不住吐了一口濁氣,這才點了點頭,“還是很順利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快的話,一會兒就能醒,慢的話,得等明天。”

    這下子,渾身緊繃的百里尾生總算放鬆下來,這輩子,真真沒有這麼累過,他突然笑了,喃喃自語,“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說着,又誇張地鬆了好大一口氣,“呼……”

    剛剛緊繃着,一放鬆,他便活動起筋骨,這才發現自己的腳都麻了,正要出門去告訴大家,然而,就在這時候,百里曉笙喃喃說起夢話,第一句便是,“師父……”

    這一聲“師父”讓百里尾生戛然止步。

    十年了,十年沒聽到了,她不叫到時候,他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可是,她這麼一叫,他才恍然發現,已經整整十年沒有聽到有人喚他師父了。

    “師父,你在哪裏?師父……”

    “師父,不要走,不要丟下曉笙……”

    ……

    也不知道百里曉笙是不是做夢,喊着喊着,竟隱隱約約有了哭腔。

    百里尾生轉身看去,不由得蹙起眉頭,這丫頭自小到大,做惡夢都沒哭過的呀!

    他走過近,便聽得更清楚了。

    “師父,你一定要來找我,師父……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丟了我!”

    “師父,你要再不來,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毒窟!”

    “師父……我找到我爹孃了,我有家了,我們有家了!”

    ……

    百里尾生聽着聽着,看着看着,分明看到百里曉笙哭了,淚珠兒從眼角一顆一顆滑落,最後變成了淚線,緩緩淌下。

    “我們?我們有家了?”

    他喃喃自語着,心頭無端一酸楚,過往的一切盡數化作百里曉笙小時候那張髒兮兮的小臉,浮現在他腦海。

    “師父,你什麼

    時候帶我回家呀?”

    這句話,是百里曉笙三歲的時候問他的,那時候她都還傻乎乎的以爲,毒窟不會是他們的家呢。

    “師父,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家呀?”

    夢中的百里曉笙哭着囈語,十幾年後,這丫頭長大了,卻還是這麼問他。

    帶她回家?

    他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

    家?

    她哪裏來的家?

    百里尾生輕輕地有指腹替百里曉笙揩去眼角的淚水,這怕是他這輩子對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溫柔了吧。

    輕輕地揩去淚水,他緩緩低頭靠近,輕輕地在她冰涼涼的額頭上落了一個輕吻,“傻丫頭,你長大了,不用我帶你回家了,你自己去找吧。”

    說罷,他便離開,轉身而走。

    決明子看着剛剛那一幕,他並沒有聽到百里尾生說什麼,可不知道爲什麼,明明看着那麼溫馨,他心頭卻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百里尾生一打開門,便立馬像沒事的人一樣,大笑道,“小晴晴,你爹果然是好醫術!”

    提心吊膽的衆人皆是歡喜,紛紛慶幸。

    “沒事便好!”

    “終於熬過去了,這苦命的丫頭!”

    “哎呀,她能想起我們就好,就好呀!”

    ……

    紫晴頭一個想進去,卻見決明子出來,攔了她,“還在睡着,別打擾了,明天一定好好的!”

    “那我留下了照顧她!”夢朵兒主動請纓!

    司徒靜兒跟着也舉手,“我也留下!”

    紅衣笑道,“你們都去睡吧,我留下!”

    她說着,特意對紫晴道,“主子,你該睡了,你扛得住,咱們的小公主也抗不住呀!”

    紅衣這張嘴,紫晴都攔不住,紅衣一說完,君北月就有意見了,無奈之下,紫晴只能乖乖跟君北月走。

    在這幫人還沒回來之前,她還沒覺得自己跟他們有什麼區別,歲數年齡神馬的都不是距離,可是,當他們回來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就是一個玩不起來的孕婦,她多麼希望肚子裏的小傢伙趕緊出來,她跟這幫人年輕人鬧騰鬧騰呀!

    紫晴和君北月走了,夢朵兒也推着司徒靜兒走,竟沒人理睬君不離,君不離站在一旁,有種被遺忘的感覺。

    “紅衣,你送決老回去,我守着便可。”百里尾生說道。

    紅衣不好拒絕,前面提燈照路送決明子離開,而這下子,院子裏就剩下了百里尾生和君不離。

    君不離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轉身沒走幾步卻又折回來,陪着百里尾生坐在石階上。

    “想什麼呢,瞧你悶悶不樂的?”君不離問道。

    百里尾生白了他一眼,道,“繃了大半天,累死了。”

    “她什麼都想起來了嗎?”君不離又問道。

    “不出意外應該是。”百里尾生答道。

    君不離點了點頭,又道,“那你……你……你會帶她離開吧?你們……不住宮裏吧?”

    這話一出,百里尾生緩緩轉頭看來,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問道,“老子現在很憂傷,你知道爲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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